林间死寂。
唯有李慕玄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起伏。
他趴在地上，额头紧紧抵着冰凉湿润的泥土，仿佛想把自己埋进去，逃离这无尽的屈辱。
汗水、泪水，或许还有一丝血沫，混杂着泥土，糊满了他的脸。
他输了。
输得像条狗。
不，狗至少还能吠几声，而他，连对手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他艰难地偏过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不远处的刘得水。
那个憨厚的、曾经被他视为土包子的三一门弟子，此刻正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嘲讽，没有得意，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平静。
如同深潭古井般的平静。
正是这种平静，像一把更锋利的刀，狠狠扎进李慕玄的心脏。
那是强者对弱者，不，是对蝼蚁的漠视。
连被他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噗——”
一口压抑许久的瘀血，终究还是喷了出来，染红了身下的草叶。
“啧啧，小慕玄，这可真是……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啊。”
无根生抱着手臂，嘴角那丝戏谑的笑意从未消失，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闹剧。
王耀祖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不忍与复杂交织。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孩子，心气太高，偏又……唉。
苑金贵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是死死盯着地面，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无根生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伸了个懒腰：“行了行了，热闹也看完了，戏也散场了。玄霄仙人，咱们有缘再会？”
他作势欲走，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且慢。”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李玄霄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看着，此刻，他终于动了，缓步上前。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无根生停下脚步，转过身，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哦？玄霄仙人还有何指教？莫不是……也想跟晚辈切磋切磋？”
他这话带着几分挑衅，几分试探。
王耀祖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李玄霄。
刘得水也上前一步，护在师兄身侧，警惕地盯着无根生。
李玄霄的目光落在无根生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指教不敢当。”
李玄霄淡淡开口，“只是久闻全性无根生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确有几分见猎心喜。”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弧度，却让无根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想与无根生道兄，搭个手。”
搭个手！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王耀祖和苑金贵耳边炸响！
李慕玄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玄霄。
他……他要跟无根生动手？！
那可是无根生！全性代掌门！搅动天下风云的妖人！
无根生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深邃起来。
他盯着李玄霄，片刻之后，忽然笑了。
“好啊。”
他干脆利落地应道，“能得玄霄仙人指点一二，荣幸之至。”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
李玄霄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向前轻轻一按。
无根生也几乎在同时，抬起了手，姿势同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