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贾琮在“锐健”千户所的威望,达到了顶点。不再仅仅是源于武力和严苛,更多的是源于这份在血与火中建立起来的信任、尊重与发自内心的敬仰!
贾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知道,经此一役,这支军队的魂,算是铸成了!
野狐岭关隘,晨曦微露,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气味。关墙上下,士兵们正在默默清理战场,收殓同袍遗体,将胡虏的尸体堆叠起来准备焚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也有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坚毅。
贾琮一夜未眠,亲自督促完善防务,安抚士卒。他知道,昨日虽胜,却只是击退,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北胡绝不会善罢甘休。天刚蒙蒙亮,他便唤来亲信,将一份详细记录昨日战况及自身判断的捷报,交由两名精干亲兵,命他们双马轮换,以最快速度送往宣府总兵府。
两名亲兵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冲出关门,绝尘而去。
宣府总兵府内,牛继宗同样起得很早。他心中一直记挂着野狐岭的情况。昨日傍晚,他已接到前方零星斥候回报,称野狐岭方向有激烈战事,烽火连天。他深知贾琮所部兵力薄弱,面对北胡主力偏师,凶多吉少。为防万一,他已于昨日午后,派遣麾下一名参将,率领一万步骑混合的援军,紧急开赴野狐岭,算算时辰,此刻应该已在半路。
就在牛继宗对着沙盘,推演野狐岭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时,亲兵急匆匆捧着一份染着些许尘土的文书跑了进来。
“大帅!野狐岭急报!”
牛继宗心中一紧,难道是最坏的消息?他一把夺过文书,迅速展开。目光扫过开头,他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随即越看越是惊讶,最后忍不住一拍桌案,震得茶杯乱响,哈哈大笑:
“好!好个贾琮!好个‘锐健’千户所!以区区千余新整之军,据守偏关,竟能血战一日,毙伤胡虏逾两千余众,自身伤亡仅百余!更是阵斩胡虏百夫长以上军官十余人!大捷!此乃我军出关以来,前所未有之大捷!”
牛继宗心中畅快无比,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贾琮此子,真乃天生的将才!假以时日,必是朝廷柱石!
他立刻就想下令,派人快马追回那已经出发的一万援军。野狐岭既然能守住,且给予敌军重创,短时间内应无大碍,这一万生力军留在宣府机动更为有利。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捷报最后,贾琮亲笔附上的一段分析与猜测上,动作不由得顿住了。
贾琮在文中写道:“……末将观此次来犯之敌,皆为轻骑,行动迅捷,却无攻城器械,不似寻常叩关掠边,反倒像是为某路大军扫清侧翼障碍,抢占要道。胡虏太师马哈出用兵老辣,绝不会只派偏师攻我野狐岭而无后手。末将大胆揣测,胡虏主力或另有所图,其目标恐非我野狐岭一关一隘,而是……整个宣府防线之软肋。恳请大帅详查各路情报,警惕胡虏声东击西,或暗度陈仓之策……恐有小路通往……此番叩关一日不破,必然利用小路再做其他文章……”
这段文字,如同冷水浇头,让牛继宗瞬间从大胜的喜悦中冷静下来。他重新走到巨大的宣府边防舆图前,手指沿着野狐岭周边细细划过,眉头再次紧锁。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贾琮这小子,心思竟如此缜密!”牛继宗越想越觉得有理。马哈出不是庸才,派五千轻骑攻打一个侧翼关隘,若无特殊目的,实在说不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胡虏主力,很可能就是想利用某条己方不知的小路,绕过宣府正面防线,进行大纵深穿插奇袭!而野狐岭,正是这把奇袭之刃必须拔除的“刀鞘”!贾琮的顽强抵抗,不仅守住了关隘,更是无意中戳破了胡虏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