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二哥问，“任他们传？”
“不。”林烨摇头，“我们不做解释。我们做出来，让他们亲眼看见。”
他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内部试运行，暂停对外申报。**
“批文的事先放一放。”他说，“先把模型做出来。仓库那边，底座浇好没有？”
“昨晚刚拆模。”二哥说，“水泥凝得实，没问题。”
“滑轮组呢？”
“按你给的图，我在厂里找人打了样，今天能送来。”
林烨点头，“好。明天开始组装，三天内完成初步测试。只准骨干进场，不准外人靠近。”
“你要瞒着？”二哥皱眉。
“不是瞒。”林烨说，“是等。等东西立起来，能动，能吊货。到时候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二哥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是一样，话不多，做的事却压得住人。”
傍晚，办公室只剩林烨一个人。
他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张新纸。标题写着：**机械化施工演示方案。**
他一笔一笔画出场地布局，标出设备位置，写下操作流程。中间停顿几次，改了几处细节。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
“进。”林烨说。
二哥探头，“吃饭了。”
“你吃吧。”林烨没抬头，“我再写一会儿。”
“写啥？”
“怎么让大家看清，这东西到底是抢饭碗，还是帮干活。”
二哥走进来，靠在桌边看，“你还真打算公开？”
“当然。”林烨说，“他们怕人看见，我们就要让更多人看见。”
“县广场能批下来吗？”
“能。”林烨说，“只要东西能动，有人愿意看，场地就能批。”
二哥沉默一会，“王记不会坐视不管。”
“我知道。”林烨放下笔，“但他们现在只能耍嘴皮子，我们已经在动手了。”
二哥点点头，转身要走，在门口又停下。
“三儿。”他回头，“你说咋办，我就咋干。”
门关上了。
林烨继续写。写完最后一行，他翻到新的一页，开始列零件清单。钢丝绳、轴承、固定扣、换向轮……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窗外天彻底黑了，街上没了人声。屋里只有一盏油灯，照亮他的手和桌上的纸。
他停下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旧挂钟。十点十七分。
他把清单折好，塞进布包夹层。然后打开抽屉，取出一张草图——起重机整体结构图。他在右下角画了个圈，标上“演示用”。
手指在那个圈上停了几秒。
他站起身，吹灭油灯。黑暗瞬间吞没房间。
他背着布包走出门，锁好办公室。街上冷风扑面，他拉紧衣领，往家走。
路上经过一家杂货铺，橱窗里挂着一串铁铃铛。风吹过，叮的一声。
林烨脚步没停。
他回到家，母亲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进屋，把布包放在床头。坐下，脱鞋，解外衣扣子。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他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角布帘。
街上三个人影正往墙上贴东西。一人扶纸，两人刷浆糊。纸上大字清晰可见：**“反对洋机器入侵！保卫工人饭碗！”**
林烨看着，脸上没有表情。
他放下帘子，坐回床沿。
拿起布包，解开，抽出那张被撕过的传单残片。边缘焦黑，是炉火燎过的痕迹。
他把它铺平，放在膝盖上。
然后从本子里抽出一支铅笔，在背面写下两个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