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地方也没用。”林烨语气平静,“就算躲开地痞,一天最多挣四块。一个月满打满算,一百二十块进账,扣掉木料、工具损耗、路上花销,剩不下五十。何况不可能天天顺。风刮雨淋,城管赶人,哪天生意差一点,进度就拖了。”
二哥不说话了,眉头越皱越紧。
“所以?”他问。
“不能再零卖小件。”林烨翻开本子,指着一张桌子草图,“要做整活。一张八仙桌,做工扎实,卖八块没问题。加上椅子配套,一套下来十五块。只要做成两单,任务一半就完成了。”
“可谁买啊?”二哥嘀咕,“城里人自己都有家具,咱们又没铺子,人家凭啥找你定做?”
“不一定非得卖给个人。”林烨说,“旅店、饭馆、裁缝铺,这些地方天天用桌椅板凳,坏了就得修,多了就得添。他们不在乎你是谁,只在乎东西牢不牢、价格合不合适。”
二哥眼睛亮了点:“你是说……去找店里谈?”
“先看看。”林烨合上本子,“明天进城,不摆摊,也不带货。就到处走走,看哪家店里桌椅旧了,板凳松了,记下来。再打听行情,看别人修一把椅子收多少钱,换一条腿给多少工钱。摸清了路数,才能开口要价。”
“你要接整店的活?”二哥声音压低,“那可是大生意。”
“不小。”林烨点头,“但风险也大。要是做砸了,名声坏了,以后谁都别想在这行立足。”
二哥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第一单稳了再说。”林烨说,“明天只是探路。看哪里有机会,回来再合计怎么做。”
二哥点点头,躺回去,嘴里还在念叨:“五十块……五十块啊……”
林烨没再说话,把本子塞回枕头下。他重新躺平,眼睛望着屋顶的草筋,脑子却没停。他在想县城里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可能需要木工的地方。饭馆后厨的案板是不是裂了?茶馆的条凳有没有塌边?学校教室的课桌是否摇晃?
这些都不是小事。对老板来说,坏一张桌子,影响一整天生意。换新的贵,修旧的便宜。只要手艺过硬,价格公道,未必没人合作。
关键是第一步怎么迈出去。
他把手伸进袖口,摸到了那把凿子。刀柄上有他自己刻的一道短痕,用来标记使用次数。现在它还干净,木屑都没沾几根。但他知道,很快就要见真章了。
“三儿。”二哥忽然又出声,眼睛闭着,“你要真能做成这一票,别说五十块,五百块我也跟着你干。”
林烨没笑,也没应话。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在回应自己。
窗外天色依旧昏暗,离亮还早。他闭上眼,假装入睡,其实脑中已经排好了明天的路线:先去东市口,那里饭馆多;再去南街小学附近,孩子多的地方家具损耗快;最后绕到西巷外围,看看有没有小店愿意谈长期维修。
他手指在被角上轻轻划动,仿佛在画一张看不见的图纸。
明天,得赶在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