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一口,突然笑出眼泪:像小阳小时候偷喝我的酸梅汤......他转身走向提前摆好的火盆,蓝布包裹里的录音带被他小心抽出,小阳,巷子会记得,但我先放下了。
火苗舔过录音带的瞬间,小回捧着一碟糖耳朵跑过来。
她把糖耳朵放在声波纹碑前,糖霜簌簌落在碑面上:爸,我替你吃了——你总说太甜,可我觉得,甜挺好的。
雁子的视线落在碑面。
不知何时,声波纹里浮出一行字,墨色清浅,像被水浸过的旧报纸:明天见。
这不是我录的。她喉咙发紧,转头看李咖啡。
他正望着碑面笑,眼角还沾着没擦净的酒渍:是巷子自己说的。
阿录突然举起录音笔:雁子,要试试吗?
雁子接过笔,手指触到金属外壳的瞬间,金手指又轻轻动了动。
她按下录制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巷子里荡开:李咖啡,我现在记不住我们吵过多少次......但我记得,每次和好,你都递来一杯温咖啡。
她把录音笔插入碑心的小孔,像埋下一颗种子:从今起,我记住的,才是真的。
风突然大了些。
碑面传来声,像有人在翻旧书。
阿录的表情猛地一怔,他凑近扩音器,旋钮转到最大——
雁子,好好活。
是母亲的声音。
清晰得像她就站在巷口,手里还攥着给雁子织了一半的毛线手套。
雁子捂住嘴,眼泪砸在碑面上,把明天见的字迹晕开了一点。
这是......阿录的声音发颤,声纹卡自主合成的,它在回应你。
仪式散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声波纹碑顶。
李咖啡扶着雁子往巷外走,她的脚步轻得像踩在云里。
走到第十步,她突然停下,回头望碑。
好像......有人在笑。她轻声说。
李咖啡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下巴蹭着她发顶:是巷子在替我们高兴。
碑前空无一人,可风里却实有细碎的响动,像无数人在说。
雁子终于没有再问是谁在说话——她忽然明白,有些声音不必追根究底,记住它们带来的温度就够了。
第一缕月光漫过碑面时,声波纹微微发亮,像整条巷子,轻轻应了一声:
夜深了,李咖啡蹲在老酒馆后巷的葡萄架下。
月光透过叶子洒在他手里的铜钥匙上,那是从奶奶旧木箱最底层翻出来的。
钥匙孔里塞着张泛黄的纸角,他用指甲挑出来,借着手机光看——
小咖啡,若有天遇见个总把挂在嘴边的姑娘......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纸角被虫蛀了个洞。
李咖啡把纸角贴在唇边,忽然笑了。
葡萄藤上的露水掉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句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