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咖啡正擦的玻璃杯“当啷”掉在吧台上。
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想起昨晚在社区档案室翻到的值班记录——三年前的暴雨夜，她抱着发烧的母亲等救护车，在笔记本上写：“小咖啡要是还在，肯定会给我煮姜茶。”
“好。”他喉结动了动，转身时后腰蹭到冰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酒液注入冰雕日记本的瞬间，西凤的浓烈与乌龙的清苦在杯中缓慢分层。
雁子盯着那抹流动的褐，突然想起上周在城墙根，李咖啡蹲在她身边看裂缝里的野花，说：“酒和城墙一样，得慢慢渗。”
第一口入喉，是记忆里没有的味道。
暴雨夜的闪电在眼前炸开。
她看见李咖啡裹着湿淋淋的外套冲进社区办公室，怀里抱着保温桶，红笔在她的值班本上圈出“23:47 加班未吃饭”“08:15 母亲复查”“17:03 说李咖啡烦但笑了”。
字迹歪歪扭扭，最后一页贴着张便利贴：“她的过目不忘，该用来记甜的事。”
“小咖啡……”
这个昵称冲出口时，雁子自己都愣住了。
那是她八岁前对夭折的弟弟的称呼，埋在记忆最深处的软肉里，连母亲都没再听她说起过。
李咖啡的手在吧台下攥成拳。
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酒车外的蝉鸣，想起昨夜在旧相册里翻到的泛黄照片——穿背带裤的小雁子抱着布熊，照片背面写着“小咖啡一岁”。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酒壶。
雁子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小纸包，展开是块指甲盖大的冰雕残片——上周李咖啡调“冷萃·6”时，冰雕碎了一角，她鬼使神差捡回家，用纸巾包着夹在社区工作日志里。
“明天的酒，”她把残片轻轻放在吧台上，指尖碰到他昨夜划破的伤口，“还刻字吗？”
李咖啡笑了，从吧台下摸出个新冰模——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100”的数字里藏着极小的“心”字，边缘还留着雕刻刀的细纹。
风卷着酒香扑向城墙。
砖缝里那株野花在阳光下舒展花瓣，比昨日又多开了一朵。
老地的声波仪就是这时响的。
他背着地质包路过酒车，仪器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曲线疯狂跳动——杯口逸散的香气频率，竟与他记录了二十年的城墙“呼吸层”低频共振曲线完美重叠。
“不是巧合。”他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又凑近看了眼，“他在用酒，给城写信。”
手指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敲击，他给新记录命名《第99次心跳同步记录》。
正准备收仪器，屏幕突然亮起新邮件提示——发件人显示“匿名云端”，主题是“冷萃·0&21数据”。
老地的手指悬在“打开”键上，远处酒车里传来雁子的轻笑：“这次的酒，比之前甜。”
而此刻，三百公里外的实验室里，周知远的手机弹出消息：“云端数据被截获，加密者是阿信。”他捏碎了手里的咖啡杯，玻璃渣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冷萃·0”的配方图上，晕开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