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小禾的尖叫从隔壁办公室炸响。
姐!
你快来看!实习生举着手机冲进来,发梢还沾着宿舍的露水,我把口述史剪成短视频,配了李哥用酒杯敲的城墙声......现在热搜第一!
手机屏幕上,她的声音混着城墙共振的嗡鸣:第四个十三号,名字被涂黑的人,是你吗?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求后续等解答的留言刷得飞快。
李咖啡凑过来看,突然笑了:这频率调得不错,像不像老城墙在说话?
小禾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是......是老爆叔!
他说要见你!
老宝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个生了锈的铁盒。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背驼得像张弓,白头发被秋风吹得乱蓬蓬。姑娘,他哑着嗓子开口,每说一个字都像在磨生锈的齿轮,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铁盒打开的瞬间,灰尘扑了她一脸。
最上面是张残破的工作证,照片里的姑娘扎着麻花辫,胸前挂着爆破组的工牌,名字栏被红笔圈着:林秀芬。
她是1953年西槐巷爆破组唯一的女成员。老爆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怀孕三个月,怕影响士气,上边让我......让我从名单里划了。他又摸出本蓝布封面的日记,她写,等孩子生下来,要教他听雨打城墙的声音。
雁子翻开日记。
第一页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今天老爆调了引线,说能省半箱炸药。
可下雨了,岩层吸水......后面的字被泪痕晕开,最后一句是:如果我没了,别让孩子恨这座城。
当年山体滑坡,是我......老爆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像筛糠,我调了第七根引线的延迟时间,想着省点炸药......可雨太大,岩层吃了水,连锁坍塌......
窗外传来晨钟。
雁子抬头,透过办公室的窗能看见古城墙的剪影。
晨光里,砖缝间的青苔泛着湿润的绿,像在呼吸。
她轻轻合上日记,指尖压在两个字上——那里有块淡淡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当年未干的泪。
小禾,她转身喊实习生,联系西槐巷的居民。又看向李咖啡,他正握着调酒杯,杯底映着她发亮的眼睛,老地,麻烦你查下最近的城墙维护计划。
老爆突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你们要......
我们要给林秀芬补名。雁子说。
她抓起外套往身上套,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笔记本哗哗响,还有所有被忘记的、被抹去的、该被记住的名字。
李咖啡跟着站起来,调酒杯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我调杯,配补名仪式。
小禾已经在联系打印机,老地翻出了城墙图纸。
晨光漫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和窗外的古城墙叠在一起,像幅正在展开的画。
而在更远处,西槐巷的老人们捧着相册、带着刻着名字的砖,正顺着青石板路往社区走。
有人怀里抱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枣花——和雁子母亲留下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