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不知何时挤到人群最前,举着社区喇叭的手在发抖,扩音器把雁子的声音送得更远:刘卫国,52岁,手机里存着女儿婚礼视频,没来得及发......
老陈的膝盖开始打颤。
遥控器在他掌心沁出冷汗,像块烧红的铁。
当雁子念到陈素云,38岁时,他突然跪了下去,泥水污染的裤管在地上洇开大片深色。
她说......雁子的声音发颤,我看见光,我想活下去
老陈的喉结滚动着,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结婚照。
照片背面的字迹被雨水泡开,模糊的等你带我看雪六个字,像道裂开的伤口。那天雪下得大......他的声音碎成渣,我想着买条红围巾,她戴肯定好看......遥控器掉在泥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结婚照边角。
李咖啡趁机冲上断墙。
他撬开木箱的动作很轻,像在拆什么易碎的宝贝,最后一杯静默酒在雨里泛着琥珀色的光。这酒封了三十年,他仰头灌下一口,又对着墙缝吐出去,我奶奶说,酒是活的,能替人说没说出口的话。
酒液没入砖缝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原本渗着雨水的裂缝里,突然涌出清冽的酒香,像老酒馆灶台重燃的烟火。
墙体深处传来闷闷的震动,和着雨滴落地的节奏,竟成了段熟悉的调子——是《更鼓令》,西安城传了几百年的更夫调,只是尾音多了丝哽咽。
是墙在回应!老地举着地质监测仪冲过来,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声波频率和古城墙共振记录完全吻合!
老陈颤抖着伸手摸墙。
雨还在下,可他脸上的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素云?他轻声唤,是你吗?
墙没有回答,却有细碎的砖屑簌簌落下,落在他手背。
向谁轻轻拍了拍他。
雁子的太阳穴疼得要裂开。
金手指全开的后遗症涌上来,眼前的雨幕开始重影。
她看见李咖啡转身冲她跑来,雨水顺着他发梢滴在木箱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看见老陈趴在墙上,肩膀一抽一抽;看见小禾举着喇叭,自己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条不会断的河。
雁子!李咖啡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他怀里的温度透过湿衣服传来,混着酒气和雨水的凉,我接住你了。
调对了?她哑着嗓子笑,眼前发黑,这次......调对了?
调对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这杯叫,是给所有没说出口的话的。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恍惚看见一口老井。
井边站着个穿地质服的女人,手里攥着本沾泥的笔记本。
女人抬头时,脸和记忆里母亲的照片重合了。
她指尖悬在二字上方,钢笔尖滴下一滴墨,晕开个模糊的圆。
妈......她呢喃着,彻底陷入黑暗。
雨还在下。
风穿残墙而过,裹着酒香往远处去,像群终于找到归途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