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抱臂靠在窗台上,发顶别着枚月亮胸针。
她望着幕布上闪过的老照片,轻声接话:“我们不是在救一条巷子,是在救那些快被忘记的‘能笑出来’的时刻。”活动室突然静了,只有电茶壶的蒸汽“嘶——”地冲上天花板。
有人抽了抽鼻子,是总说“老东西挡发展”的老张头,此刻他盯着幕布上自家老门墩的特写,手在膝盖上攥成拳。
程砚秋是在下午三点登录“古城热线”群的。
他躲在地下车库的车里,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群里的消息像潮水涌过来:@画画的小满 发了糖画摊的线稿,糖稀拉的凤凰尾巴颤巍巍的;@老酒馆小儿子 传了张1998年的灯笼照片,红绸子角还沾着酒渍;最上面的语音条显示“李奶奶吆喝录音”,点开便是清亮的女声:“辣子焦糖酒,暖到心口!”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是旧手机——那部他藏在抽屉最深处,妻子临终前用的老人机。
未接来电显示“爸”,他划开通话记录,最后一条是三年前的语音,备注“临终遗言”。
“爸,别拆西槐巷……”妻子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带着病入膏肓的气音,“那是我梦里的家,井台边有妈妈晾的药,老槐树下有你的糖人……”
程砚秋的额头“咚”地撞在方向盘上。
玻璃起了雾,他望着窗外飘的槐絮,第一次觉得眼泪烫得慌。
那滴泪砸在手机壳上,溅开时他看见屏幕里的自己:西装革履,却像个偷了糖的孩子,连哭都不敢出声。
深夜的档案室飘着旧报纸的霉味。
雁子抱着母亲的药盒,盒盖上“孟昭”二字被摸得发亮。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程砚秋的项目日志——他明明看过亡妻的日记,却在约谈时避开所有关键细节。
“他在等什么?”她喃喃,指尖划过药盒边缘的铜扣。
突然,记忆像被人扯开了线头。
1953年的街景在她脑子里翻涌:青石板路,穿蓝布衫的女人提着药篮,后巷突然窜起火光,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尖叫:“娘——!”紧接着是“吱呀”一声,像是生锈的铁链被拉开,水井盖被掀开的闷响。
雁子猛地直起腰,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望着墙上挂的1952年市政管网图,手指重重按在西槐巷的位置:“那口井……不是被删了,是被封了!
同一时刻,程砚秋站在书房的胡桃木柜前。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背投下栅栏似的影子。
他望着妻子的遗物箱,箱底躺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形状像极了老井的井盖锁。
手悬在钥匙上方,迟迟不敢碰——那是妻子走前塞给他的,说“替我看看井里的月光”。
窗外的槐叶沙沙响,雁子的手机在桌面震动。
她划开短信,是老孙头发来的:“1952年管网图找着了,井的位置标在西槐巷7号院后。”
她望着短信里的坐标,又望向窗外的古城墙。
月光漫过城砖时,她听见风里有细弱的响动,像极了老井被打开时,铁链摩擦石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