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走在最前,每踩出一个脚印,就报:“前方三十米,冰裂带——警觉。”李咖啡立刻拧开另一个酒壶,薄荷味的液体被他分到队员手中:“含着,别咽。”
“三分钟后有侧风——准备!”雁子的声音被风扯碎。
李咖啡的酒壶里溢出柑橘香,他快速分发:“深呼吸,用鼻子。”
“保持呼吸节奏——平稳。”她的雪镜结了冰,只能眯着眼睛看脚下。
李咖啡倒出最后半壶酒,是混了热可可的朗姆,递到她手边:“喝。”
她没接,继续往前趟。
可队员们喝了酒的脚步突然齐整起来——雪崩预警前集体蹲伏,暗冰区自动放轻脚步,连最毛躁的小武都能跟着她的节奏数“一、二、三”。
老陈落在最后,看了眼李咖啡冻得发红的手背。
“你们以前……是搭档?”他压低声音。
雁子望着前方那个裹着黑羽绒服的背影,喉头像塞了团雪。
“曾经快成了。”她轻声说,“他调的酒能接住所有人的情绪,除了我的;我记的住所有细节,除了……”她顿了顿,“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破晓时,安全营地的篝火“轰”地燃起来。
李咖啡蹲在火边,最后一次调酒。
金属雪杯里的液体金黄澄澈,香气像冬阳融雪,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苦。
“叫‘共存’。”他把杯子递给雁子,“这次,我没想让你懂。”
她接过杯子,指尖在杯壁上烙下淡红的印子。
酒液入喉时,温热从心口漫到眼眶。
“如果这就是结局……”她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雪粒,“能不能再走一次?”
话音未落,远处雪地亮起两道车灯。
许婉如站在越野车旁,风掀起她的羊绒围巾,露出手里的机票——蓝白相间的纸页被吹得哗哗响,像在说些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雁子数着围坐在篝火旁的队员,一共十三张脸。
她低头在速记本上画“正”字,第四笔还没写完,身后传来高跟鞋踩雪的声音。
“孟小姐。”许婉如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这张机票……”
清晨的雪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孟雁子蹲在篝火余烬旁,速记本摊在膝头,铅笔尖正划到第四个“正”字的最后一横。
十三名队员的脸在她脑子里过电影——戴红毛线帽的阿姨总摸口袋找降压药,穿荧光冲锋衣的小伙子总偷偷给女朋友发定位,连小武举着手机晃来晃去的影子都被她刻进视网膜。
“孟小姐。”
羊绒围巾扫过雪面的窸窣声先撞进耳朵。
雁子抬头,许婉如站在两步外,蓝白机票被她攥在戴羊脂玉镯的手里,边缘已经蜷起毛边。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社区王奶奶说的话:“那女的一看就是讲究人,围巾是鄂尔多斯的,镯子得是老坑种。”过目不忘的体质总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把不相干的细节往她脑子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