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钧瞳孔一缩,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沈如晦没有回头,她拿起剪刀,另一只手抓住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那头发乌黑顺滑,如同上好的绸缎,是顾长钧曾无数次在梦中抚摸眷恋的。
“你说这些日子是戏,”她背对着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我今日,便与你断了这戏台上的牵扯!”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一缕青丝,应声而断!
她松开手,断发轻飘飘地落下,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他们之间,那刚刚萌生便被残酷现实扼杀的、微弱得可怜的可能。
紧接着,她又一把扯下腰间佩戴着的一枚羊脂白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精细的缠枝莲纹,是他当年在她生辰时,亲手为她系上的。他曾说,“莲”同“怜”,愿永怜卿卿。
她握着玉佩,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留恋,只有一片决绝的灰烬。然后,她高高举起,狠狠地向地上掼去!
“不要!”顾长钧目眦欲裂,飞身上前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如同心碎的声音。那枚象征着过往情意、承载着无数回忆的玉佩,瞬间四分五裂,碎片迸溅开来,散落一地,再也拼凑不回原状。
沈如晦看着地上的碎玉和断发,缓缓抬起头,看向僵在原地的顾长钧。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耗尽所有力气后的虚脱与麻木。
“青丝已断,玉佩已碎。”她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逾千斤,“顾长钧,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如此发此玉,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说完,她不再看他那瞬间变得惨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脸色,踉跄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向内室,将门轻轻合上。
“砰”的一声轻响,如同墓穴封土,将他和她,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顾长钧独自站在外间,脚下是散落的珠钗、断发和碎玉。他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还能听到她最后那决绝的话语在耳边回荡。他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拾起那一缕断发,指尖却在触碰到那冰凉发丝的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他终究,还是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亲手扼杀了。
不,是那本日记,那张血书,那残酷的过去,将他们之间刚刚搭建起的、脆弱的桥梁,彻底摧毁。
他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碎裂的玉佩,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失去她了。
这一次,似乎是真正地、彻底地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