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触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尖动了动，却又在半途克制地收了回去，只是将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在她脸上，不肯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还好。”
冷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
她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动一下，却牵动了伤处，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别动！”凌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几乎要站起来按住她。
看到她那因疼痛而蹙紧的眉头，他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医生说了你需要绝对静养！”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霸道的关切。
冷月停止了动作，重新躺好，微微喘息着。
疼痛让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重新看向他，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尽管深处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你……怎么来了？
那边……事情都解决了？”
她的直接和冷静，让凌霄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重新坐稳，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却带着一丝平定江山后的冷厉：
“嗯。赵康明完了，证据确凿，已经移交法办。相关的势力，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她的伤处，声音不自觉地又低沉下去，“……我放心不下你。”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冷月的心上。
她垂下眼帘，长睫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放心不下……仅仅是出于对救命恩人或者说得力下属的关心吗？
她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身份的鸿沟和过往的经历，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那里。
病房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凌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那目光太过炽热，太过专注，让冷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无所遁形。她习惯于隐藏在暗处，习惯于用冷静和实力来应对一切，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被一个人用如此直白而沉重的情感包围着，不知所措。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将思绪拉回她能够掌控的轨道，冷月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职业性的审慎：
“赵康明倒台，权力真空需要填补，集团内部……恐怕还会有余波。你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
“那些事，自然有人处理。”凌霄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现在，没有任何事比你养伤更重要。”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带着一丝探究，“倒是你，冷月，这次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经历了曼拉市这场生死劫，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雇佣。
他需要知道她的想法，需要为她，也为自己，谋划一个明确的未来。
冷月的心猛地一紧。
打算？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无数次。继续做保镖？
她的身体还能恢复到从前吗？
即使能，经过这一切，还能回到从前那种单纯的关系吗？
接受他的提议，进入那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商业世界？
那意味着彻底的转型，意味着要直面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异，意味着……要更紧密地和他捆绑在一起。
她抬起眼，迎上他灼灼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深处却藏着挣扎和迷茫。
窗外的天色，已悄然透出一丝微光，黎明即将来临。
新的一天，也意味着新的抉择，而这场在晨曦微光中的重逢与对话，无疑将这抉择的时刻，大大地提前了。
无声的惊雷，已在两人之间炸响，只待那最终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