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医院顶层的VIp特护病房区，寂静得只剩下医疗设备规律的低鸣和窗外隐约的城市晨音。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挥之不去，混合着淡淡鲜花清香，形成一种矛盾而紧绷的氛围。
冷月躺在病床上，左肩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失血和麻醉消退而显得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如同未经打磨的黑曜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子弹擦着肩胛骨边缘穿过，未伤及要害，但失血不少，手术很成功，需要静养。
凌霄守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夜未眠。
昂贵的手工西装随意搭在扶手上，白衬衫领口松开，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担忧。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冷月，那眼神复杂至极，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蚀骨的心疼、滔天的怒意，以及一种再也无法压抑的、深沉如海的情感。
窗外，天色由墨蓝渐次转为鱼肚白，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冷月动了动眼皮，彻底清醒过来。
肩部的疼痛清晰传来，让她瞬间回忆起地下车库那电光火石的一幕。
她下意识想动一下左臂，一阵刺痛让她微微蹙眉。
“别动。”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凌霄几乎是瞬间就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她，眼神焦灼，“感觉怎么样？
伤口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
一连串的问题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冷月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心中微微一动，摇了摇头：“没事，还好。”
她的声音因虚弱而比平时更轻，却依旧平静。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刻进灵魂深处。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包扎着纱布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没有受伤的右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轻微的颤抖，将她的手紧紧包裹。
这个动作超越了上下级的界限，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冷月……”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谢谢你……又一次。”
冷月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蜷缩了一下，想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悸。
“这是我的职责，凌总。”
她试图用惯常的冷静来应对这过于直白的情感流露。
“不，不仅仅是职责。”凌霄摇头，目光灼灼，“在董事会，你识破杀手；在车库，你为我挡枪。
每一次，你都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我前面。冷月，这早已超越了雇佣关系。”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你受伤躺着，外面危机四伏。
但我不能再等了。每一次看你陷入险境，我都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
他握紧她的手，目光如炬，不容她闪躲：“冷月，从我第一次在车祸现场被你救起，到你一次次将我护在身后，再到你如今成为我不可或缺的臂膀……我的心，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凌霄，这辈子，认定你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温度，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晨曦越来越亮，将凌霄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也照进他盛满了真挚与决绝的眼眸。
冷月的心跳彻底失控，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回落，带来一阵眩晕。
她想过这种可能，但当它真的以如此直接、如此不容置疑的方式到来时，巨大的冲击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身份的巨大悬殊、过往的惨痛经历、眼前错综复杂的危局……无数个理由在脑海中叫嚣着拒绝，但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深情和脆弱，那些理智的藩篱竟在瞬间摇摇欲坠。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拒绝的话，在生死与共的经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看着她眼中的挣扎和茫然，凌霄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