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陈玄心中波澜不惊，连执着筷子的手，都没有半分停顿。
他夹起一块笋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这才抬起眼。
“王爷但说无妨。”
北静王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宫中的贞太妃，近来凤体违和，缠绵病榻，日渐沉重。”
“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太上皇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水溶不才，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故而，想斗胆请仙师移驾入宫，为太妃娘娘诊治一番。”
“不知仙师，可否愿意？”
陈玄了然。
原来，今日这番礼遇，这场盛宴，甚至连他女儿的病，都只是一场考试。
一场测试他斤两的考试。
考过了，才有资格，去见那位真正的病人。
再想起曦柔那句“若是我看见了，就不能再装不知道”，陈玄心中便是一声轻叹。
这位王爷，为了向那位太上皇表忠心，竟连自己久病不愈的女儿，都当成了投石问路的棋子。
这份关爱，当真凉薄。
只是，自己对这朝堂之事，一窍不通。
这北静王，传闻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为何要替太上皇分忧？
新皇登基不久，太上皇虽仍在，但毕竟权柄已交。
这一步棋，走得实在耐人寻味。
贸然答应，不知会掀起何等风浪。
这可是皇宫大内，一个王朝的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能有个熟悉朝堂脉络的自己人提点一二，便好了。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林如海那张清瘦而坚毅的脸。
或许，该想个法子，让这位巡盐御史大人，早些回京了。
心中有了计较，陈玄放下筷子，摇了摇头。
“贫道一介草民，山野村夫。”
“皇宫内院，天家禁地，岂是贫道这等人，想进就能进的？”
北静王见他没有一口回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仙师放心。”
“此事，本王自会亲自上禀太上皇，为仙师请下一道敕旨。”
“只要仙师点头，其余诸事，水溶一力承担，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太上皇的敕旨？
而不是当今圣上的圣旨？
陈玄心中玩味。
看来这是要摆明车马站队了。
自己若是答应，岂不是被认作太上皇一脉？
若只是这点事，去便去吧。
自己是哪一脉，可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他看着北静王那双写满期盼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然王爷都如此说。”
“贫道，恭敬不如从命。”
北静王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份喜悦，比方才得知女儿痊愈时，还要浓烈数倍。
“好！”
“好！”
他抚掌大笑。
“有仙师此言，水溶便放心了！”
“待本王安排好宫中诸事，再差人告知仙师具体时日。”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宴席散去，贾宝玉晕晕乎乎地，将陈玄送回了登仙阁。
直到那辆华丽的王府马车消失在街角，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疲惫。
陈玄回到登仙阁二楼。
林黛玉早已回去，炒豆儿瑞珠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