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昭坐回案前,“他们烧证据,说明怕了。怕的人,下一步往往会乱动。”
“那你不怕?”
“怕有什么用。”他笑了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跟袁家打交道。”
赵云站在门外,挥手让卫兵散开。他自己靠在柱子边,摘下头盔,抹了把脸上的灰。铠甲上的火星还没熄尽,偶尔闪一下。
天快中午时,影堂送来一份新报:军资库失火前一刻,有个穿袁府杂役衣服的人从后门溜出,被巡哨记下了身形。身高六尺三寸,左脚微跛。
“查。”陆昭只说了这一个字。
甄宓倒了杯水给他,发现他右手虎口裂了道口子,大概是抢账本时蹭的。她没说话,撕了块布条替他包上。
“疼吗?”
“不疼。”他说,“就是有点热。”
她嗯了一声,把手收回袖子里。
下午申时,火终于灭了。废墟里挖出几具烧焦的尸体,身份不明。但有一样东西被完整捡了回来——一块铁牌,上面刻着“袁”字,是库房守卫的腰牌之一。奇怪的是,这牌子本不该出现在主库内部。
陆昭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这不是失职。”他对赵云说,“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守卫放的火。”
“那真正的纵火者呢?”
“早就跑了。”陆昭把铁牌扔进盒子,“不过没关系,他留下东西了。”
“什么东西?”
“动机。”陆昭站起来,走到窗前。火场的方向还能看见袅袅青烟,“他们急着毁证据,说明我们打中了要害。接下来,他们会想办法反咬一口。”
“那就等着。”赵云握了握刀柄,“谁先动手,谁就露破绽。”
傍晚,甄宓在书房点灯。油芯刚燃起来,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名影堂成员快步进来,递上一张纸条。陆昭看完,嘴角动了一下。
“袁府今天紧急召见了三位账房先生,其中两人已被留在府中过夜。”
“怕是连夜对口供。”甄宓说。
“对不了。”陆昭把纸条凑近灯火,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账本里的每一笔,我都让人重新核过三次。他们要是敢改,错的就是自己。”
夜深了,府衙依旧亮着灯。陆昭坐在案前,手里拿着那半本残册,一页页翻看。外面风大,吹得窗纸哗哗响。
甄宓进来添了次油,看他还在看,轻声说:“你该休息了。”
“再等等。”他说,“这本子还没看完。”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旁边,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锣响。是宵禁的信号。
陆昭终于合上账本,把它放进铁匣,扣好锁。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明天会有消息。”他说。
赵云在廊下值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陆昭朝他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堂。
甄宓最后吹灭了灯。黑暗里,只有铁匣的边角反射出一点微光。
陆昭躺在床上,闭着眼,耳边是风穿过屋檐的声音。
他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