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给天下人看。”陆昭笑了,“他一边骂阉党祸国,一边拿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势。等哪天朝廷真要清算旧宦,他就把这些人推出去,说‘看啊,我早就抓到奸细了’。”
甄宓静静听着,忽然道:“但他们不该碰你的铜权。”
陆昭一怔。
“那是你立规矩的象征。”她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动它,不只是挑战你,是想让你亲手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屋里一时安静。
陆昭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仿佛还能感觉到清河郡那块被腐蚀的铜权沉甸甸的分量。他缓缓握拳。
“他们大概觉得,”他轻声说,“只要把我逼急了,我就会四处杀人立威,变成第二个董卓。”
“那你打算怎么办?”甄宓问。
“我不杀疯子。”陆昭抬起头,眼神清明,“我让他们自己疯。”
他转向赵云:“立刻调影堂所有人,盯住袁府进出的每一封信、每一辆车。特别是那些走夜路、不挂牌的。”
“是。”
“再派人去查,这半年有没有哪个匠人突然搬了家,或者家里多了笔不明来历的钱。尤其是炼丹、制药、染布这几行的。”
赵云点头记下。
甄宓看了他一眼:“你要顺着这条线挖到洛阳?”
“不急。”陆昭拿起那块袁府令牌,在掌心转了一圈,“先让他们以为我还在查地方贪官。等他们松口气的时候——”他手指一紧,将令牌捏得咔咔作响,“咱们再掀桌子。”
甄宓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抚了下发簪。那支白玉兰簪在灯下泛着温润光泽,像雪夜里的一缕月光。
她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
陆昭站在原地,盯着地图上的洛阳许久。窗外风声渐大,吹得油灯晃了几下,影子在他脸上跳动。
赵云收拾完现场,走到门口又停下:“将军,要不要加派守卫?”
“不必。”陆昭摇头,“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让他们觉得我们抓了个小角色,然后就没下文了。”
“可万一他们再派人来……”
“来多少,我就收多少。”陆昭嘴角微扬,“正好凑一副牌局。缺个庄家,我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
赵云不再多言,抱拳退下。
屋内只剩陆昭一人。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铺在桌上,用朱笔勾画起来。纸上是一幅人体图样,他仔细描摹着那狼首刺青的位置与形状,一笔一划极为专注。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
他头也不抬:“什么事?”
来人没答话,而是直接将一份军情简报放在案角。陆昭瞥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简报上写着:“军械监急报:新铸环首刀三十七柄,刃口现蚀痕,状似酸液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