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
“约莫一个半时辰。”
“让各部再确认一遍。”陆昭坐下，“尤其是地道口，必须能随时封闭。”
传令兵刚走，郭嘉忽然开口：“你有没有发现，这次他们选的时间，很讲究？”
“怎么说？”
“子时前后，人最困，守夜的容易打盹。”郭嘉晃了晃脑袋，“而且……今天月初，月色暗，适合摸营。但他们忘了件事。”
“什么事？”
“风一起，草响。”郭嘉咧嘴一笑，“我让人在西坡撒了豆子。”
陆昭一怔：“豆子？”
“炒过的。”郭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踩就碎，咯嘣响。比金铃还灵。”
陆昭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就在你审人那会儿。”郭嘉打了个哈欠，“我路过坡下，顺手撒了一把。反正我总像个游魂，谁也不会多问。”
两人正说着，赵云掀帘进来，身上披风带进一阵风。
“西侧沟壑已伏好人马，金铃也试过，响三声，断得干净。”他顿了顿，“另外，我让十个弟兄扮成逃难的，在外围来回走动，万一有接头的细作摸来，能引他们露头。”
陆昭点头：“很好。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开杀戒。我要让他们以为，这一晚平安无事。”
赵云抱拳退下。
太阳渐渐西斜，营中炊烟袅袅，饭香飘在空气里。孩子们端着碗蹲在门口吃，大人低声说话，一切都显得平静如常。
可陆昭知道，这份平静底下，每一根弦都绷紧了。
他坐在帐外，膝上搁着刀，眼睛一直望着西边。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风越来越急，吹得旗子啪啪作响。远处的山影模糊成一片黑墙。
郭嘉不知何时已躺在毯子上，酒囊盖着脸，像是睡着了。
赵云悄无声息地走近，低声道：“戌时三刻，轮值已换。西侧无人靠近，豆子没响。”
陆昭轻轻嗯了一声。
又过了片刻，风突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极轻的“咯嘣”，从西坡传来。
不是风，也不是老鼠。
是脚踩在豆粒上的声音。
陆昭的手慢慢覆上刀柄。
赵云屏住呼吸，右手已按在枪杆上。
帐内，郭嘉依旧躺着，酒囊盖脸，可那只握着酒囊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风又起了，卷着沙尘扑向营地。
西坡的老槐树微微一晃。
树杈上的铜铃，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