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骑调转马头，顺着乌桓溃兵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雪太深，跑不快，但赵云不急。他知道，溃兵最怕的不是追兵，而是看不见的刀。
他们专挑小路穿插，绕到溃兵前方，突然杀出。砍倒旗手，割断传令兵的喉咙，然后立刻撤退。等乌桓人重新聚拢，他们又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
三次之后，连喊集结的人都没了。
有个乌桓百夫长抱着断刀躲在树后，听见马蹄声靠近，吓得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钻。他爬了半里地，回头一看，追兵没来，可地上一串脚印，清清楚楚地跟着他。
他僵在原地，忽然哇地哭了出来。
“我不打了……我不打了……”
没人理他。风雪吞掉了哭声，也吞掉了他的影子。
陆昭一直站在城楼上，直到望远镜里再也看不见一个黑点。
他收起竹筒，拍了拍袖子上的雪。
“郭嘉呢？”
“回屋烤火去了，说要喝一壶热的。”传令兵答。
“给他送壶酒。”陆昭说着，转身下楼，“再让伙房熬锅姜汤，白马义从回来前得热着。”
他刚走到校场门口，赵云回来了。
五十骑只剩四十七人，有两人轻伤，一人断了根手指，被裹着布吊在胸前。马背上多了几颗首级，用麻绳串着，滴着血，在雪地上画出一道红线。
赵云跳下马，把令旗往地上一插，和之前那支并排。
“跑了两个传令的，没追上。”他说。
“够了。”陆昭摆手，“剩下的，自己会把恐惧带回草原。”
赵云点点头，摘下头盔，抖了抖头发上的雪。他看见陆昭袖口破了个小洞，大概是刚才扶墙时磨的。
“补补吧。”他说。
“嗯。”陆昭应了声，抬头看了看天。
雪小了，但没停。风还在刮，卷着碎雪打在脸上，有点疼。
赵云转身去安排收队，陆昭站在原地没动。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烧焦的布条，是之前钉在梁上的那块，写着“狗”字。现在字迹已经模糊，边角卷了起来。
他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蹲下，塞进了马槽的缝隙里。
马打了个响鼻，低头啃草，把那块布条蹭得更深了。
陆昭站起身，拍了拍手。
远处，最后一缕烽火即将熄灭，烟柱歪斜着，被风吹成一条细线。
校场边的鼓架上，一面战鼓还挂在那儿，鼓面破了个洞，是前些天训练时被箭射穿的。
赵云走过时顺手敲了一下。
咚——
声音不大，但在雪地里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