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促马蹄声。赵云回来了，一身寒气带进来，皮甲上结了层薄冰。
“查清楚了。”他把油纸包放在案上，“乌桓人昨夜子时动手，烧完就走。留了个‘狗’字，箭是他们的，马粪也是。他们绕开陷阱，走的是西坡老路。”
陆昭打开油纸，拿起那截断箭，对着灯看了会儿：“这是去年冬天咱们在滦北缴获的同一批货。”
“他们用咱们的箭，烧咱们的粮。”赵云声音冷，“还写个‘狗’字，摆明了挑衅。”
帐内一片静。
陆昭忽然转身，伸手把梁上那块烧焦的马鞍摘了下来。众人一愣，他却从赵云手里接过那块染血的布条，钉在了原处。
“以前挂马鞍，是为了记住有人替我们死过。”他环视众人，“现在挂这个，是为了记住——有人敢当面骂我们是狗。”
他顿了顿：“那就让他们看看，狗咬人，是什么滋味。”
帐内有人低笑，随即收住。
陆昭走到沙盘前，抓起一把盐粒，撒在北线三道防区上：“第一道，训兵营轮守，七日一换，每人配火把、哨箭、短弩。第二道，屯兵携械待命，听到烽火，立刻集结。第三道，战兵主力驻北城，赵云为前军统领，随时出击。”
田丰皱眉：“万一他们只是小股骚扰？”
“那就让他们知道，小股也得掉层皮。”陆昭敲了敲沙盘，“从今天起，所有哨所加双岗，粮仓分三处藏，夜间不准点明火。另外——”
他看向赵云：“你带人再去一趟，这次别追，就盯着。他们要是再动，咱们就动得更快。”
赵云点头：“我明白。他们烧粮，我们就断马；他们写‘狗’，我们就回‘狼’。”
两天后，赵云率队前出侦查，在雪谷遭遇乌桓游骑。对方三出两没，专挑后勤马队下手。他下令弃辎重，全员上马突围。双骑共鞍的战术第一次实战，两人换位射击，硬是从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
撤退途中，他们故意遗落几个粮袋。袋子里藏着炭粉记号，只要乌桓人搬动，痕迹就会留在雪上。
回营后，赵云脱下皮甲，右肩旧伤裂了口，血渗出来，把里衣黏在肉上。他没喊疼，只让亲兵拿热水冲了冲，重新包扎。
陆昭来看他时，他正对着地图比划。
“他们路线变了。”赵云指着雪谷西侧，“上次走西坡，这次绕到谷底，明显在试探咱们的反应速度。”
陆昭点头：“说明他们觉得咱们会守，不会追。”
“那咱们就追。”赵云咧嘴一笑，牙上还沾着干掉的血丝，“下回他们来，我不光要他们的马，还要他们的舌头。”
陆昭没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一块新制的皮扣，递给赵云：“共鞍用的，加了倒刺，不容易滑。”
赵云接过来，摸了摸：“哪来的？”
“昨儿拆车板剩下的。”陆昭笑，“本来想垫马蹄，现在派上用场了。”
赵云也笑了：“这主意损，但管用。”
夜里，北风又起。陆昭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烽火。火光映在雪地上，像一条条流动的赤蛇。
他手里捏着一块炭粉染黑的布条，是从遗落的粮袋里取回来的。上面有乌桓人的指印，还沾着点马汗的腥气。
城下，赵云正带着一队骑兵整装待发。马蹄裹了布，刀鞘上了扣，人人嘴里含着止咳的姜片，免得喘气冒白烟。
“这次去哪儿？”陆昭问。
“他们留了粮袋，我就得回个礼。”赵云翻身上马，“我去把他们的‘狗’字，改成‘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