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士兵轮流上阵,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他们的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手臂因长时间挥舞兵器而酸痛不已,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身后,是亲人,是家园。
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城墙上,李岩一身铠甲早已被血污浸透,却依旧挺立如松。
他手持长剑,目光扫过城下汹涌的蛮兵,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唯有沉静。
作为北关守御的最高统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自己的情绪便是全军的定盘星。
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乱了阵脚——倘若连他都显露半分慌乱,这摇摇欲坠的防线顷刻间便会崩塌。
只有他稳稳站在这里,将士们才能看到希望,才能咬牙撑下去。
“将军!西南角告急!蛮兵快爬上来了!”一名亲兵嘶吼着禀报。
李岩目光转向西南角,那里的厮杀声最为惨烈。
“调左翼弓弩手支援!”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混乱的局部战场很快被稳住。
这时,一名浑身浴血的将领踉跄着跑过来,单膝跪地:“大将军!弟兄们已经打退蛮兵数轮进攻,伤亡过半,实在撑不住了,求您让我们下去休整片刻!”
李岩看着他身后那些东倒西歪、连握刀都在颤抖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却还是点头。
“准了。让第三营上来顶替,你们速去城下包扎,清点人数。”
冷兵器时代的攻防战,本就是血肉磨坊。
没有花哨的计谋,只有实打实的消耗——你用云梯爬城,我就用滚石砸;你用冲车撞门,我就用铁索拦。
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要靠人命去填,每一次击退进攻,都意味着成片的伤亡。
守军拼的是耐力,攻方耗的是兵力。
谁先撑不住,谁就输了。
没过多久,又一名副将跑上城来,声音带着哭腔:“大将军,预备队……只剩下最后两支了!再调,就真的没人了!”
李岩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两支预备队,不到城破人亡的关头,绝不能动!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调动。”
这道命令,无异于将城墙上某些地段的守军逼上了绝路。
一旦那些地方被突破,再无援军可派,守军只能死战到底,用血肉之躯拖延时间。
副将脸色煞白,却还是咬牙领命:“末将……遵令!”
李岩转头望向北方,期待援军到来。
镇北军快要到极限了。
原本十万守军,加上临时征召的青壮,满打满算不过十五万人。
可这十五万人里,真正有战力的只有镇北军嫡系,那些民兵最多只能搬搬物资、传递消息,根本经不起厮杀。
短短几日,伤亡已近三四万,城中医棚挤满了哀嚎的伤兵,能拿起刀枪的人越来越少。
而城下的蛮军,少说还有四五十万,单是耗,就能把他们耗死。
另一边,蛮族大军阵前的高台上。
完颜烈望着久攻不下的北关城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都是废物!”
“七天!整整七天!这么多人,连一座破城都拿不下来?!”
周围的蛮族将领个个噤若寒蝉,垂首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七天来,他们发起了数十轮猛攻,潮水般的士兵一次次涌上城头,却一次次被打退。
眼看着好几次都有士兵杀上了城墙,眼看就要撕开缺口,却总能被守军硬生生堵回去。
城头上的镇北军,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却总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大王息怒……”一名老将硬着头皮开口,“北关城防坚固,守军死战不退,我军……我军伤亡也着实不小。”
完颜烈猛地转头瞪向他,眼中杀意毕露:“伤亡?!”
“这七天,我蛮族勇士折损了七万多人!七万!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一群废物!”完颜烈再次怒吼,“再给我攻!就算用人命堆,也要把这座城给我堆下来!谁要是敢后退一步,本王定斩不饶!”
将领们心中一凛,纷纷单膝跪地:“谨遵大王令!”
完颜烈已经失去了耐心,这场仗,俨然成了不计代价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