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稳住不断呜咽挣扎的黑犬,另一只手用准备好的小刀,极其精准快速地在其颈间取了些许温热的鲜血。
随即,他将这带着些许温热的血液与旁边那碗冰冷刺骨的柳枝灰仔细混合、搅拌,很快便形成了一种色泽暗红发黑、质地粘稠、并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奇异腥气的糊状物。
接着,他用指尖蘸取了少许这诡异而不祥的混合物,小心翼翼地将其涂抹于自己双眼之下、颧骨之上的位置。
那混合物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种极其不适的冰凉粘腻触感,仿佛某种活着的、冰冷的东西正试图透过皮肤钻入体内,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强忍着才没有立刻将其擦去。
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家丁将那只可怜的黑犬带离。
此刻,范管家、八名家丁以及夏雨等四人,都远远地站在后院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或冷漠,或担忧,或审视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邵杰摒弃所有杂念,依言在池边盘膝坐下,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和身体的本能抗拒,闭目凝神,将全部的意志力集中于一点,试图将心神沉入眼前这片吞噬了树儿、李元通、苏红乃至更多未知生命的幽深水域。
起初,周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夜晚微凉的轻风拂过水面带来的细微声响。
然而,渐渐地,一种完全超乎寻常的、诡异的感知开始蛮横地取代他正常的五感。那涂抹在眼下的冰冷混合物仿佛骤然活了过来,不再是被动的涂料,而成了一个强力的、冰寒的媒介,粗暴地将他的“视线”乃至整个意识拉入了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阴寒刺骨的维度。
他的脑海中并未浮现任何清晰连贯的画面,而是被强行塞入了无数破碎、混乱、扭曲且充满了极致痛苦、恐惧和滔天怨毒的感官碎片:
脑袋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仿佛要裂开的剧痛,邵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意识便瞬间断线,彻底晕厥过去。
然而,这种失去意识的状态仅仅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或者只是一种感知被强行切换的错觉。
下一刻,他猛地“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景象,而是正在亲身经历那一切!
冰冷刺骨的池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无情地灌入他的口鼻,那窒息感无比真实,肺部因缺氧而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粗糙的麻袋紧紧地束缚着他的手脚,每一次绝望的挣扎,都只会让那绳索勒得更深,死死陷入皮肉之中,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更深的无力感。
他徒劳地向上望去,透过晃动的水面和麻袋的缝隙,看到岸上几张模糊却透着彻骨冷漠和一丝快意的脸孔正向下张望。
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扭曲变形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责骂声和嘲笑声,那声音混杂在水流声中,听不清,可是最后的画面定格的是那群人脸上憎恶的咬牙切齿的表情。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冰冷的包裹、肺部的灼痛,以及那种撕心裂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足以将人彻底吞噬的绝望!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感知都汇聚成一个清晰的现实。
一个沉重的、绑着石头的麻袋,正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沉入冰冷漆黑的淤泥深处,那就是那个丫鬟被沉塘的最后画面!
也是那个丫鬟怨念中最核心、最痛苦的死亡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