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向……能量流动确实有些异常。像是……一个刚刚形成的‘涡流’或者……‘疤痕’。”
是林癫和“深渊”同归于尽时造成的空间扰动吗？
还是一个通往未知区域的缺口？
没有人知道。
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休息十分钟。然后出发。”刃做出了决定。他没有给众人选择的机会，在这种绝境中，犹豫就意味着死亡。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遗民们默默地处理伤口，分享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和净水。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回廊中永恒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低声絮语。
程远拿出水壶，小心地喂小天道喝了点水。
孩子依偎在他怀里，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恐惧和悲伤。
程远轻轻拍着他的背，哼起一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属于故乡的摇篮曲，声音沙哑而跑调，却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暖。
玉帝睁开眼，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曾统御三界，见惯生死，但此刻这凡人之间最朴素的温情，却让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十分钟很快过去。
刃站起身：“走吧。”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程远感应到的那个方向前进。
这一次，队伍更加沉默，脚步也更加沉重。
失去了林癫和9527，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每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前途未卜的悲观之中。
回廊似乎没有尽头，周围的景象永恒不变，只有能量壁的流动和信息的生灭。
那种孤寂感和被遗忘感，比之前更加浓重地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长时间。
就在连程远都开始怀疑自己那模糊的感应是否只是错觉时，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回廊的能量壁在前方不远处变得极不稳定，如同沸腾的水面般剧烈翻滚、扭曲。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空洞”，出现在能量壁上。
空洞的另一边，不再是回廊那暗色的虚无，而是一片……模糊不清的、仿佛笼罩在浓雾中的景象。
隐约可以看到扭曲的建筑轮廓，破碎的天空，以及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的灰败色调。
“这是……出口？”疤脸眯起眼，看着那极不稳定的空洞，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刃走到空洞前，仔细感知着。“能量结构极其脆弱，对面……似乎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碎片世界。不确定是否安全，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他回头看向众人：“穿过这里，可能会到达另一个险地，也可能直接坠入虚无。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回廊同化或被其他东西吞噬。”
又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程远看着那扭曲的空洞，又看了看怀中疲惫的小天道，以及身边伤痕累累的同伴。
他想起了林癫最后的决绝，想起了9527的牺牲。
不能停下。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必须走下去。
“我过去。”程远深吸一口气，说道。
玉帝点了点头，站到他身边。疤脸啐了一口，扛起了转轮炮：“妈的，反正也没退路了！”
刃没有说什么，只是第一个迈步，踏入了那闪烁着危险电弧的空洞之中，身影瞬间被扭曲的光线吞没。
程远抱紧小天道，和玉帝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在穿过空洞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传来，仿佛要将身体和灵魂都拉断。
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耳边是尖锐的噪音……
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或许是）的地面时，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腐朽、辐射和某种陌生植被气味的空气涌入鼻腔。
程远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败色的荒原。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太阳，只有微弱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
远处，是无数倒塌的、风格奇特的建筑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般匍匐在地平线上。
风中传来呜咽声，仿佛无数亡魂在哭泣。
这里，显然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一个世界。
而更让程远心中一沉的是，在他踏足这片土地的同时，脑海中那丝原本就极其微弱的、属于林癫的感应……
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