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一把拉开裴峥的手：“干什么！好好说话！别动手！”
夏栀也挡在洛渺身前，柔声道：“都冷静冷静，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裴峥看着洛渺泛红的眼眶和委屈又倔强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更深的无力感和刺痛：“洛渺……你从认识到现在，把自己的底细、知道的秘密，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们。
你带着我们走的路，帮我们规避的风险，找到的物资，都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小队能活下去，走得更好。
可你从来没说过，你自己想要什么，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做好了随时可以离开、甚至可以为了我们牺牲自己的准备。”
说完这段话，裴峥像是耗尽了力气，深深看了洛渺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帐篷，背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和压抑。
顾渊叹了口气，对洛阳和夏栀说道：“这边交给你们了，我出去看看他。” 说完也跟了出去。
帐篷内剩下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低着头的洛渺身上。
洛阳走到洛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复杂：“洛渺，你没有错，你想变强，想帮忙，这初衷是好的。
但是……裴峥说的，或许有他的道理。
你把自己知道的、拥有的，几乎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我们面前，却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们同样对你敞开心扉，或者……你似乎并不在意我们是否能同等地回应你。”
夏栀也叹了口气，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洛渺，你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把我们当成可以依靠、可以平等分担的朋友一样。
就像裴峥说的，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做好了随时可以消失的准备，不给我们任何挽留的机会。”
洛渺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另一边，基地边缘。
顾渊找到了靠坐在阴影里，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裴峥。
“行了，在这颓废什么呢？”顾渊递过去一支烟。
裴峥没接，只是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他胆子那么小，我还吼了他……”
顾渊笑了笑，自己点上烟，吸了一口：“人家不都说了嘛，人家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你总不能一直把他当小孩护着。”
裴峥苦笑一下，抬起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但他的想法里，永远都没有‘为自己好’这一选项。
他考虑小队，考虑未来，考虑我们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考虑他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痛，会不会……消失。”
顾渊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我们能做的，是陪着他，在他走偏的时候拉他一把，而不是替他决定所有方向。”
裴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傍晚时分，双方人员再次聚集在一起，商量明天的行动策略。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裴峥和洛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墙，两人没有眼神交流。
杨砺川铺开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指着上面一个标记点说道：“他们基地的人其实并不多，核心战力就是那个怪物老大和他身边的几个心腹打手。
其他大多是被胁迫或者为了生存依附过去的普通人，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集中力量，进行斩首行动，快速消灭首恶。”
裴峥收敛心神，投入到战术部署中，他指向地图的几个入口：“其他人，包括那些被胁迫的，就交给凌煊和秦烈带队清理和安抚，有问题吗？”
凌煊和秦烈同时点头：“没问题。”
裴峥继续道：“那剩下的人，主攻那个怪物。
黎望舒在外围策应，防止意外，同时注意接应。”
杨砺川看向裴峥，问道：“关键是，杀死那个怪物的方法是什么？普通攻击似乎对他效果不大。”
这次没等裴峥回答，洛渺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把他的头砍下来，彻底破坏他的中枢神经和大脑，是消灭这类病毒携带体最有效的方法。”
杨砺川眼神一厉，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明白了！到时候，具体的攻击节奏和时机，我们就听裴队你的指挥。”
裴峥颔首：“可以，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检查装备，明天一早出发。”
“好！”
夜晚，洛渺一个人躺在分配给他们的帐篷里，辗转反侧。
他气鼓鼓地想着：【干嘛啊这是，吵架了连觉都不睡了？明明是他的帐篷！】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脑海里全是裴峥离开时那个受伤又压抑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心和一丝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帘被轻轻掀开，发出细微的响动。
洛渺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带着夜晚凉意的身躯就钻了进来，紧接着，他就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紧紧地搂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洛渺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是谁，心里一松，但又涌上委屈，忍不住“哼”了一声，扭了扭身子，表示不满。
裴峥低低地笑了笑，胸腔震动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他收紧了手臂，下巴抵在洛渺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哼什么哼？”
洛渺闷闷地说：“在外面溜达那么久，冷风没喝够啊？干脆直接在外面睡得了呗！”
裴峥没理会他的小脾气，只是偏过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带着无尽的歉意和温柔：“抱歉，宝贝，我今天太激动了，不该那样吼你。”
洛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我也有错，我没考虑好，就擅自做了决定，还说了那些话……”
裴峥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给炸毛的小猫顺毛：“我们来聊聊好不好？心平气和地聊。”
洛渺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聊了……聊了可能又要生气了。”
裴峥保证道：“不生气，我保证，我们不带着情绪过夜好不好。”
洛渺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裴峥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说道：“宝贝，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这个小队好，你的心，我们都明白。
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为自己想一想，好不好？想想你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难过，想想……如果你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洛渺闻言，身体微微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裴峥……没人教过我，要怎么为自己好。
我……我之前的生活，存在的意义，好像全都是为了服务别人，达成别人的目标，怎么才能叫做‘对自己好’……我不太懂。”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裴峥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密集的酸楚和疼痛。
他愣住了，随即猛地收紧了手臂，将洛渺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心疼：“对不起……对不起……”
洛渺却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反而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更心疼的平静和释然：“不用抱歉的，裴峥，这又不是你的错。”
帐篷里陷入了一片温暖的寂静，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