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红踮着脚取下墙上的全家福，玻璃镜框上凝结着五年岁月的尘埃。她用帕子轻轻擦拭，指尖拂过照片里孩子们稚嫩的笑脸——洛丽扎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洛阳缺了门牙的憨笑，洛军把玩具枪别在腰间的神气模样，洛敏攥着野花往镜头里凑的天真。这次搬家，就按夏夏的方法。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照片里的旧时光。
洛夏将大姐和二哥洛阳，弟弟洛军，妹妹洛敏带进阳光璀璨的空间，柔和的光晕立刻裹住了他们的视线。
你们自己去玩吧！洛夏朗声说道。
话音未落，洛丽已经拉着最小的洛敏，像脱缰的小马驹般顺着廊桥往沙滩方向跑去。洛阳和洛军勾肩搭背，兴奋地讨论着要去空间里的果园摘果子。
屋子里，洛川蹲在地上捆扎纸箱，麻绳在他宽厚的手掌间勒出红痕。
景红把最后几件旧衣裳叠进包袱，布料摩擦声里混着樟脑丸的气味。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时，文秀的敲门声适时响起。她端来一碗刚蒸好的糯米糕，眼眶泛红：景红，好舍不得你哦！
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景红接过碗，指尖触到糕点的余温，等我收拾好了，星期天来家吃饭，我给孩子们做桂花糖藕。两个女人絮絮叨叨说着家长里短，从孩子的数学成绩聊到菜市场新上的青菜，直到挂钟敲响十点。
洛夏目光扫过打好包的包袱。樟木箱压着几代人的冬衣，铁皮饼干盒装着泛黄的信件，搪瓷缸摞成小山。随着她心念微动，空气中泛起涟漪，家具被褥如同被无形巨手托起，一件件没入虚空。
景红看着厨房里最后一口铁锅消失，突然想起五年前搬来时，洛夏还踮着脚帮她擦灶台的模样。
洛川反手锁上锈红斑斑的木门，铜锁咔嗒声发出刺耳的声音。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在坑洼的水泥路上铺成墨色绸缎。经过厂区那颗黄角树时，景红驻足抚摸树皮上孩子们刻下的身高线——最高的那道，是去年洛丽考上高中时划下的。
新宅的墨绿色漆门，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景红转动铜制门把时，带起一串清脆的响动。推开门的瞬间，夜来香的甜香扑面而来，小小后花园里，月光为葡萄架镀上银边。
洛夏率先跑向主卧，落地窗映出她雀跃的身影，洛川望着女儿的背影，忽然发现当年抱在怀里的小丫头，还差半个头就有门框高了。
爸，快来看！洛夏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她也被葡萄架下嫣红的玫瑰花沉醉。
景红倚在门框上，看着洛川眼底泛起的泪光，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我们的新家多好啊！”
夜风掠过纱帘，将这句话轻轻揉进了满院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