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姬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位气质非凡的浪人,如同找到了倾诉对象:“黑泽先生!您和葵夫人是明白人!请您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姑母(筑山殿)要如此待我?我自问恪守妇道,尽力侍奉,可她……”她越说越委屈,泣不成声。
塞巴斯蒂安微微躬身:“夫人的委屈,在下明白。然,筑山殿心结已久,非一日之寒。还望夫人暂且忍耐,勿要与姑母正面冲突,以免……授人以柄。”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带着警示。
德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怨怼并未消散。
当晚,蒂娜(葵)在家康处理政务的房间里,与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家康,冈崎城内的暗流,你不可能察觉不到。”蒂娜开门见山,棕褐色的眼眸紧盯着他,“筑山夫人与德姬夫人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信康深受其苦,长此以往,恐生大变。这已非家事,而是关乎德川家稳定,乃至与织田家同盟的大事!”
家康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深深的疲惫:“葵老师,你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妻子与重要盟友之女,我……我实在难以决断。只能尽量安抚,期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时间?”蒂娜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有些矛盾,只会随着时间发酵,愈发激烈。你必须拿出魄力,要么彻底说服筑山夫人,要么……就必须有所取舍,明确态度。优柔寡断,乃是乱家之源!”
家康身体一震,沉默良久,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让我……再想想办法。”
看着家康犹豫不决的样子,蒂娜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历史的车轮,似乎正沿着既定的轨迹,无可阻挡地向前碾压。
夜深人静,石切丸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仰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笑面青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还在担心?”青江问道。
石切丸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无力感:
「若君、信康さんは心の优しい子だった。花がすきで、自然がすきで…」
(幼君信康是位心地善良的孩子。热爱花草,热爱自然…)
「ごへいさんと出会った彼は、剣术の稽古も怠らず、むしろ热心に取り组んでいくようになった。学问も収め、非の打ち所もない若者に成长していった。」
(认识吾兵先生之后,剑术的练习也不再怠慢,不如说积极认真了起来。做学问也是,长成了无可挑剔的年轻人。)
「こういうのを…亲バカと言うのだろうか。」
(这就是所谓的……父母滤镜吗?)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痛苦:
「信康さんが、立派な人间に成长していけばいくほど、私はこれでいいのかという思いに苛まれた。私は一体何のためにかれのそばにいるのだろう、私は一体何をやっているのだろう、何か他にも道があったのではないか…」
(随着信康先生越来越优秀,我也不断地责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陪伴在他的身边,我到底在做什么,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そんな、思いを抱いて」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
笑面青江沉默地听着,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命运的丝线,早已编织完成。我们能做的,唯有见证,以及在最终时刻……送上尽可能温柔的告别。”
乌云彻底遮蔽了月光,冈崎城沉入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