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心里一凛，这确实是个致命漏洞！他只考虑了快速撤离，却没留后手。“加一条撤退路线！”杨帆立刻用木棍在沙盘上划出另一条稍远、但更隐蔽，需要蹚水过河的路线，“二组负责掩护和搬运缴获，走原定路线。一组断后，如果原路线被堵，立刻转向二号路线，在黑风岭汇合！”
问题一个个暴露出来，又在争论和杨帆的决断下一个个被解决。缴获的粮食、武器怎么快速搬运？谁负责对付可能存在的暗哨？如果王扒皮提前听到风声跑了怎么办？甚至连万一行动失败，如何化整为零撤回山寨，都做了预案。
沙盘上的小木块、石子儿被来回移动，代表敌我双方在方寸之间进行着无声的搏杀。推演到第三遍的时候，几乎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对王家屯的地形、王扒皮家院子的布局、可能的敌人反应以及自己的任务，烂熟于胸。
气氛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严肃，偶尔还有人开起了玩笑。“铁柱哥，你这‘护院’当得不行啊，咋能让‘商队’那么容易就骗开门呢？”“滚蛋！老子那是麻痹你们！等你们进来，关门打狗！”
歇气的工夫，有人掏出烟袋锅子，捏了一小撮劣质烟叶点上，嘬了两口。烟雾缭绕中，不知道谁提起了话头：“操他娘的小鬼子，前两天我听山下货郎说，北边有个屯子，让鬼子给屠了，老惨了……”
这话像根针，扎进了每个人心里。另一个弟兄闷声接话：“俺舅家就在那边，没跑出来……说是鬼子抢粮，屯里人护着不让，就……唉，连吃奶的娃都没放过……”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烟袋锅子里烟叶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刚才推演时的兴奋和玩笑劲头，一下子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去。石头攥紧了拳头，嘴唇抿得发白。铁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王老蔫，眼神里也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所以，”杨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不高，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咱们打王扒皮，不光是为了那几口粮食，几杆枪。是要告诉那些狗汉奸，告诉后面的小鬼子，这东北，还没死绝呢！还有咱们这群不怕死的爷们，敢跟他们干！”
没人说话，但一股更加坚定、更加炽烈的求战情绪，在无声中弥漫开来，比任何口号都更有力量。
推演继续，直到夕阳西下，屋子里暗了下来。杨帆最后确认了一遍每个人的分工：谁主攻，谁掩护，谁阻击可能的援军，谁负责搬运缴获，谁接应撤退……条理清晰，责任明确。
“都记清楚了？”杨帆目光扫过众人。“清楚了！”回答异口同声，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杀气。
走出屋子，山寨里已经点起了稀疏的火把。其他没参加推演的弟兄，看着铁柱、石头他们出来时那严肃又兴奋的表情，都知道，大事要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紧张和躁动，像暴雨来临前闷热的空气，一点即燃。
杨帆站在屋檐下，看着逐渐被夜色笼罩的山寨，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那五个清理茅厕的家伙的抱怨声，心里反而踏实了些。
计划已经完善，刀也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后天夜里，把那把磨快的刀，狠狠捅进王扒皮的心窝，再从那里，抢回能让这把刀继续挥舞下去的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