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山脉的尽头，黑暗浓稠得仿佛凝固的墨汁。
虚无本源的气息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方源踏着沉稳的步伐前行，坚持蛊的温润之力在体内流转。
稳固着他的道心与意志。
伪虚无护身印的灰黑色光幕始终笼罩周身，将愈发狂暴的能量冲击尽数隔绝。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黑暗中突然泛起一缕微弱的魂光。
那魂光黯淡却坚韧，如同狂风暴雨中不灭的烛火。
悬浮在虚无之海的核心区域，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魂波动。
方源心中一动，加快脚步靠近，只见那是一道近乎透明的灵魂虚影。
身形佝偻，衣衫褴褛，却始终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态。
嘴里不断喃喃重复着：
“我研究成功了，我成功了……”
这一幕让方源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讶。
他很清楚，此处已是虚无之海的核心区域，危险程度远超中层。
浅区的海水便能让普通人瞬间被悔意吞噬，化为白骨。
即便是实力强横的令使，闯入中游也需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会道心崩溃。
而核心区域的虚无能量与悔意之力交织。
足以撕裂七转蛊仙的神魂，即便是八转强者也需谨慎应对。
可这道灵魂，明明只剩残魂一缕，却能在核心区域安然存在。
甚至还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中，不受周遭恐怖力量的侵蚀。
方源能清晰感受到，这道灵魂的意志强度远超常人。
即便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的冲刷。
那份对“成功”的执念依旧根深蒂固，支撑着他的残魂不泯。
“倒是个奇人。”
方源心中暗道。
他修行五世，见过无数意志坚定之辈。
却从未见过仅凭一道残魂，便能在虚无之海核心立足的存在。
这份心智，即便是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他下意识地想走上前，探究这道灵魂的来历。
以及他口中“研究成功”的究竟是什么。
可就在他脚步微动的瞬间，脚下的黑色海水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如同蛰伏的巨兽猛然苏醒。
数十丈高的水墙携着撕裂神魂的力量，朝着他狠狠涌来。
方源微微错愕。
自从炼化悔蛊，又得到坚持蛊加持后。
他与虚无之海的联系愈发紧密，周身的虚无之力早已与海水同源。
按理说已是这片海域的主人，海水本该对他俯首帖耳，为何会突然发起攻击？
他运转仙元，催动虚无护身印，同时引动坚持蛊的力量稳固心神。
灰黑色的光幕瞬间暴涨，硬生生挡住了汹涌的海浪。
可那海水仿佛拥有自主意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源源不断地冲击着他的防御，力道一次比一次强劲。
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悔意之力，试图侵入他的识海。
方源眉头微皱，尝试着沟通海水，想弄清其中缘由。
他将自身的虚无之力融入海浪，传递出善意的意念。
可回应他的却是更加狂暴的冲击。
那海水之中，似乎蕴含着一股与这道灵魂绑定的力量，在阻止任何人靠近。
“看来这道灵魂与这片核心海域有着特殊的联系。”
方源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判断。
他能感觉到，海水的攻击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守护，守护着这道灵魂不被打扰。
他尝试了数次，无论是强行突破还是温和沟通，都无法靠近那道灵魂半步。
海浪的冲击越来越猛烈，甚至引动了周围的虚无之力。
形成了一道道能量漩涡，若是继续纠缠下去。
恐怕会耗费过多仙元，影响后续探索。
“罢了，暂且先放一放。”
方源当机立断，收起了靠近的念头。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彻底掌控虚无之海。
将整片海域纳入仙窍之后，再回来探究这道灵魂的秘密。
到那时，他便是这片海域的绝对主宰，自然有办法破解这海水的守护。
就在他转身准备继续前行时，那道灵魂的喃喃声突然清晰了几分。
一个名字随着灵魂波动传入他的耳中：
“我陶庸…的研究，终于成功了，我…成功了……”
“陶庸？”
方源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没有丝毫印象。
他五世轮回，见识过无数人、令使，甚至接触过星神层面的存在。
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想来或许是某个隐世的研究狂人。
在冲击某个境界或做某种使用时意外陨落，只留残魂困于此地。
他没有过多在意。
毕竟在这虚无之海，稀奇古怪的事情数不胜数。
一道执念不散的残魂，不过是其中之一。
方源再次迈步前行，身后的海浪渐渐平息。
那道灵魂的喃喃声也重新变得微弱，仿佛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核心区域的黑暗愈发浓郁，虚无能量的浓度已经达到了极致。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体内的蛊虫在剧烈翻腾，与周遭的能量产生强烈的共鸣。
坚持蛊的力量不断滋养着他的道心。
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受能量冲击的影响。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阻碍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方源身形微顿，低头望去，只见地面的黑色岩石上，静静躺着一张黑色的面具。
那面具约莫他脸大小，通体漆黑如墨。
材质与之前发现的黑色仙材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温润细腻。
面具的轮廓勾勒得极为诡异，眼角处刻着两道白色的纹路。
如同凝固的眼泪，嘴角却微微上扬。
呈现出一种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
方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之前炼化悔蛊时，便隐约感觉到这蛊虫的灵性绝非自然孕育那么简单。
背后定然有强者操控。
而在所有星神之中，唯有欢愉星神最擅长玩弄人心。
操控蛊虫，悔蛊这般能引动生灵最深悔恨的存在，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当时他没有确凿的证据。
如今看到这张面具，心中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这面具上散发着淡淡的欢愉之力，与悔蛊的气息隐隐呼应。
显然是欢愉星神的手笔。
“果然是你。”
方源低声呢喃，弯腰将面具捡起。
入手微凉，面具表面光滑如镜，却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在其中流转。
他能隐约察觉到，这张面具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
更像是一个信物，或是一个用来标记的媒介。
欢愉星神或许早来过此地，却并未染指虚无之海。
只是留下这面具，不知是何用意。
但有了这张面具，无疑又多了一张底牌。
无论是用来伪装身份，还是用来感应欢愉星神的气息，都有着极大的用处。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张面具，他或许能找到欢愉星神布局的蛛丝马迹。
就在他将面具收入仙窍的瞬间，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而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充满了欢愉与戏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码。
又像是在为某个注定的结局而喝彩。
方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笑声他并不陌生，正是欢愉星神的声音。
作为最有人性的星神，欢愉星神喜怒无常。
心思诡异，最擅长在暗中观察，看尽世间众生的笑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