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梧桐叶筛成细碎的金箔，落在青灰色的教学楼墙面上。
高二（1）班的下课铃刚响过三分钟。
教室里已经喧闹成一片，唯有靠窗的两个位置，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古月方源支着肘，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摊开的物理竞赛题集上。
黑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质发带束在脑后。
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下颌线锋利又干净。
他穿着纯黑的连帽卫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气。
前排同学转头想请教他刚讲的数学压轴题。
瞥见他那双淡漠无波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悻悻地转了回去。
他确实聪明，是那种无需费力就能稳坐年级第一的类型。
上次月考，他全科总分比第二名高出整整五十分。
物理甚至考出了满分，连老师都忍不住在课堂上感慨：
“方源简直就像个机器人。”
但这份聪明带着拒人千里的冷。
他从不多言，不参与班级活动。
下课要么刷题，要么望着窗外，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方源。”
清冷的女声打破了这份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古月方源抬眼，看见镜流站在课桌旁。
她的白色长发如月光倾泻，发尾挑染着几缕清浅的冰蓝色。
衬得那张冷艳的脸庞愈发白皙。
粉红眼瞳像浸在冰水里的宝石，明明是暖色调，却透着和他不相上下的疏离。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裙，却硬生生穿出了高定礼服的清冷感。
只是眼底比平时柔和了些许。
显然，是在等那几个“特定”的朋友。
古月方源的目光在她发梢停留了半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和镜流是幼儿园就认识的旧识，算起来，是彼此为数不多能说上两句话的人。
两人性子相似，都是旁人眼中的“高冷怪胎”，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景元他们在楼下等，去不去操场转一圈？”
镜流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主动递过来一瓶可乐。
她知道古月方源不爱喝甜的，特意选了无糖的。
古月方源合上题集，起身时动作干脆利落。
黑色的衣摆扫过桌沿，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嗯。”
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悦耳，却没什么温度。
下楼的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同学。
有人怯生生地喊“镜流学姐”，有人试探着叫“方源同学”。
镜流大多只是点头示意，古月方源则干脆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
直到走到教学楼门口，那股冷意才悄然散去几分。
“阿流！方源！”
活泼的女声穿透人群，白珩像只轻盈的蝴蝶扑了过来。
她扎着高马尾，发梢带着自然的卷度，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手里还拿着刚买的草莓味棒棒糖。
“你们可算下来了，景元都催了八百遍了！”
白珩身边，景元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简单的黑色手表。
他气质温润，嘴角噙着温和的笑，看见两人走来，主动招手：
“等你们半天，丹枫和应星去买冰淇淋了，马上回来。”
古月方源的脚步顿了顿。
他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景，但这五个人。
是从初中就绑定在一起的“特殊存在”。
他们知道他不喜欢说话，从不会勉强他参与话题。
知道他怕冷，冬天会悄悄把暖气往他那边挪。
知道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
却会在他们遇到麻烦时，不动声色地出手相助。
“哟，冰山二人组终于合体了？”
应星的声音带着点痞气。
他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另一只手搭在丹枫肩上。
应星留着利落的短发，眼神桀骜，校服外套总是披在肩上。
像个不好惹的叛逆少年。
而他身边的丹枫，则是截然不同的温润模样。
浅棕色的头发柔软服帖，眉眼清秀，手里端着三杯冰淇淋。
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生怕融化的奶油滴在地上。
“给，你的巧克力味。”
丹枫把一杯冰淇淋递给古月方源，语气温和：
“特意选了苦的，知道你不爱吃甜。”
古月方源接过，指尖碰到冰凉的纸杯，说了声“谢谢”。
声音依旧低沉，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镜流则接过了应星递来的抹茶味冰淇淋，粉红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笑意。
只有在这几个人面前，她才会卸下那份拒人千里的冷。
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鲜活。
“刚才路过教务处，听见老师说下周要举办秋季运动会。”
“运动会？”
白珩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
“那我们要不要报接力赛？上次初中我们可是拿了冠军的！”
“我没意见。”
景元笑着点头，他向来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总能把大家的意见协调好：
“不过接力赛需要四个人，我们六个，谁来跑？”
“我肯定要上！”
白珩举起手，一脸跃跃欲试：
“我短跑可是很快的！”
“算我一个。”
应星挑眉，语气带着点不服输：
“上次输给隔壁班，这次正好找回来。”
丹枫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
“我可以跑第三棒，耐力还行。”
剩下的一棒，自然落在了景元身上。
他耐力和速度都不错，是收尾的不二人选。
“那我们四个跑接力，阿流和方源呢？”
白珩转头看向两人，眼里满是期待：
“要不要报个别的项目？比如长跑？”
镜流摇了摇头，粉红的眼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耐力不行，还是算了。”
她虽然高冷，但从不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古月方源身上。
他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冰淇淋。
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遮住了部分眉眼。
“不了。”
他淡淡开口：
“我帮你们计时。”
“也行。”
景元并不勉强，他知道古月方源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张扬。
“有你这个‘人形秒表’在，我们肯定能跑得更快。”
古月方源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他心里清楚，景元他们只是想让他多参与进来，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
几人走到操场的香樟树下，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白珩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最近看的动漫。
应星偶尔插两句嘴，吐槽剧情的不合理。
丹枫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帮白珩递张纸巾。
景元则笑着调和气氛，偶尔看向镜流和古月方源，确保他们没有被冷落。
镜流靠在树干上，慢慢吃着冰淇淋，粉红的眼瞳里映着朋友们的笑脸。
平时在学校里，她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
同学都觉得她不好接近，只有和这几个人在一起，她才会觉得放松。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古月方源，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上是物理竞赛的模拟题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