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却没能驱散房间里的沉寂。
方源躺在床上，保持着平躺的姿势。
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那处早已熟悉的污渍，连眨眼的频率都均匀得像机械。
这样的场景，让镜流想起了他们初遇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躺着，像尊与世界隔绝的雕塑，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站在卧室门口，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脚步顿了顿，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自从上次一起看电影、吃烤肉，再到方源为她画了那幅樱花树下的画。
他明明已经变得温和了许多，会主动陪她散步，会默默为她做很多事。
可今天，他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方源？”
镜流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他：
“我热了牛奶，你要不要喝一点？”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连眼睫都没动一下，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
镜流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差，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晚没睡好。
镜流心里的担忧更甚，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
“你是不是不舒服？”
方源依旧没有回应，视线依旧锁在天花板上。
像在透过那片白色，看着某个遥远的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一轻一重，一稳一乱，像两条平行线，始终没有交集。
镜流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渐渐移了位置。
光斑从地板爬到了床沿，落在方源的手背上。
镜流正准备起身去热一下凉掉的牛奶，床上的人忽然动了。
方源的指尖微微抬起，又很快落下，像是在犹豫什么。
他的目光终于从天花板上移开，转向坐在床边的镜流，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镜流。”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
“你……要不要做点什么？”
镜流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认真地回答：
“我可以陪你说话，如果你想休息，我也可以在这里陪着你。”
她列举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方源接下来的话，会让她的心跳瞬间失控。
方源看着她，眼神里的脆弱越来越明显，他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
才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我想抱抱你。”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镜流。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
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看着方源眼底的虚无，心里的惊讶渐渐被心疼取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需求。
第一次卸下那层冷漠的伪装，露出柔软的一面。
镜流没有犹豫，轻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他。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方源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答应，也像是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他的手臂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镜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雪后松林一样的气息。
这样的距离，近得让她心慌，却又莫名地安心。
她能感觉到，方源此刻的脆弱是真实的，他需要这样一个拥抱，来驱散心里的寒冷。
过了好一会儿，方源的手臂才缓缓落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用力过猛，会将她推开。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对不起。”
方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沙哑得厉害：
“我好像……又让你担心了。”
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对前几是的她说的。
镜流的心里一暖，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想抱，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她能感觉到，方源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身体依旧很凉，却带着一丝真实的温度，不像平时那样冷漠得像块冰。
镜流闭上眼睛，将脸埋得更深了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亲近，心里满是淡淡的欢喜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