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意并未真正抵达意大利南方腹地。卡拉布里亚的山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吹拂着刚刚冒出新绿的田野,也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血腥。
都灵,首相府。一份来自那不勒斯的加急电报被重重拍在亚历山德罗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内政大臣卡洛·法拉利脸色铁青:“阁下,巴森托谷地,格里马尔迪伯爵的领地,‘圣米迦勒’农业合作社昨晚被烧了,三名派驻的王国技术员被吊死在村口大树下。现场…发现了格里马尔迪家打手惯用的砍刀痕迹,还有…卡莫拉残余分子‘黑蛇’费迪南多的标记。”
几乎同时,另一份报告由秘书呈上:普利亚地区,负责赎买土地评估的王国官员在前往一处荒地的路上遭遇伏击,护卫队两人阵亡,官员重伤昏迷。目击者称看到当地臭名昭着的地主德拉·罗卡男爵的马车在不远处停留。
“砰!”亚历山德罗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墨水瓶都跳了起来。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如同压抑的火山。“他们这是找死。”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风暴。
温和渐进的土地改革法案通过后,南方并非一帆风顺。马吉领导的改革委员会带着宪兵和农技员深入乡村,赎买荒地、分发土地、扶持合作社,像一把缓慢但坚定的犁,试图翻开南方板结的土地。这深深刺痛了以格里马尔迪伯爵、德拉·罗卡男爵为首的最顽固守旧地主集团的利益。他们不甘心失去对土地和农奴(在他们眼中农民就是农奴)的绝对控制,更恐惧合作社模式会彻底瓦解他们的统治根基。而罗西将军之前的剿抚行动虽然重创了萨尔瓦托雷等大股匪帮,但残余的亡命之徒如“黑蛇”费迪南多之流,则成了这些地主手中最肮脏也最趁手的刀。
亚历山德罗将电报重重拍在红木办公桌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内政大臣卡洛·法拉利和陆军大臣罗西将军肃立一旁,气氛凝重。
“看到了吗?”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冰冷,手指点着地图上那几个爆发点,“奥尔西尼侯爵那些人在议会里没达到目的,现在开始玩阴的了。煽动那些最顽固的地主,勾结那些被打散又不甘心消亡的匪帮残余,搞破坏,制造恐慌。袭击合作社,殴打官员,截杀物资…他们想让南方的土地改革寸步难行,想让农民重新陷入绝望,让匪患死灰复燃。”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法拉利和罗西:“这是对王国法令的公然挑衅,是对我们底线的试探。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仅仅抓几个管家打手了事。必须用铁拳,把他们伸出来的爪子,连根砸断。”
“罗西将军,”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命令南方各军区驻军,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立刻增派部队,尤其是你的山地精锐,进驻暴乱地区。目标:第一,以最快速度平息所有骚乱。对任何持械袭击政府人员、破坏公共财产(合作社粮仓、农具)、威胁土改工作的武装分子,无论是地主武装还是残余土匪,就地镇压,格杀勿论。
第二,内政部驻南方专员,配合当地宪兵和警察,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地方线报,立刻逮捕所有涉嫌煽动、组织、资助这次暴乱的幕后黑手。特别是那些与奥尔西尼侯爵关系密切、又跳得最凶的顽固地主头目,证据要确凿,行动要快、准、狠。我要看到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漏地出现在特别法庭的被告席上。
第三,在暴乱地区实行有限度军管,设立检查哨,宵禁。切断地主与匪帮的联系渠道。告诉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王国的忍耐是有限的。”
“明白,首相阁下。”罗西将军挺直腰板,眼中闪烁着职业军人的锐利和杀伐之气,“我的山地旅已经在路上了。这次,我会让那些躲在庄园堡垒后面煽风点火的家伙,尝尝王国铁拳的滋味。”
“法拉利,”亚历山德罗转向内政大臣,“你的任务同样重要。第一,确保被捕者的名单和罪行证据链完整,要经得起公开审判的检验;第二,立刻组织宣传队,深入暴乱地区,尤其是那些被裹挟或观望的村落,向农民传达我的命令和…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