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瞻基只是静默地望着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既未显露相信，也未说出怀疑。
那股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质问都更让剑九黄感到窒息。他觉得自己成了一条被抛在烈日下的鱼，每片鳞间的脆弱，都被照得无处遁形。
过了许久，就在老黄脸上那勉强挤出的笑容几乎要僵落时，朱瞻基的嘴角忽然弯起一道难以捉摸的弧度，轻声说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拿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老黄心头一紧，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一边解下那看似笨重的剑匣，一边讪笑着掩饰。
“咳，这破烂东西有啥好看的……少爷若真有兴趣，老黄我送你都成！只求您别再提我偷吃地瓜的事……”
他小心翼翼递出剑匣，心底仍藏着一丝侥幸——这剑匣外表朴实，实则内藏机关，不知诀窍之人绝难打开。
朱瞻基接过剑匣，手中微微一沉。
他并不急于动作，而是先用指尖缓缓抚过匣身上几处已被磨出木纹的旧痕，目光停留在几处细微的凹陷处，仿佛在端详，实则已运起神识探入匣中。
紧接着，未等老黄反应，朱瞻基掌心微不可察地吐出一缕巧劲，不偏不倚按在匣侧一道宛若天然的木质纹理之上，随即手腕轻震。
“砰”的一声轻响，并不震耳，却清晰得惊心！
那原本严丝合缝、看似浑然一体的陈旧剑匣，竟应声自启！
匣盖巧妙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其中左二右三、共五把形制各异、虽藏于鞘仍隐透寒芒的长剑！
老黄脸上的讪笑霎时僵住，双眼瞪得滚圆，嘴微微张开，露出缺了门牙的空洞，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
少爷怎么会知道开匣之法？！
朱瞻基轻轻拍了拍身旁那陈旧却隐现玄奥纹路的剑匣，对着老黄悠然一笑。
“老黄，看来你不老实啊。你还要继续装吗？或者继续编下去？”
老黄闻言先是一怔，随后肩膀微微放松，知道再装下去也是无益，便也不再打算遮掩。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牙口，说道。
“少爷，您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朱瞻基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目光似投向窗外摇曳的树影，背对着老黄，声音平静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
“这还用看出来吗？我是北凉王世子，说句千金之体也不为过。徐骁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就这样出来，我要是中途被什么强盗土匪给杀了，他连收尸都来不及。”
他略作停顿，转过身来，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继续说道。
“我们浪迹江湖三年，中途都是有惊无险，我琢磨了一下，要不就是我洪福齐天，要不就是老黄你深藏不露。”
他语气稍缓，目光落在老黄脸上。
“我觉得……应该是两者皆有。”
朱瞻基嘴角轻扬，带着几分戏谑。
“你看，这不是一下就诈出来了嘛。反正我猜错也没有损失，你总不可能杀了我。”
老黄听到这话，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急声解释道。
“少爷言重了，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你呢。”
朱瞻基重新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目光直视老黄。
“既然你还认我是少爷，那你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
老黄眨了眨眼睛，眼神游移，试图蒙混过关，问道。
“交代什么？”
朱瞻基瞥了老黄一眼，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缓缓说道。
“你真名叫什么，为什么总带着剑匣，为什么要来北凉王府，以前没来北凉之前的事迹也都跟我讲一讲。”
老黄假装憨厚地笑了笑，搓了搓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我不就是老黄嘛，生平事迹不就是在北凉王府喂喂马啊什么的，有什么好讲的。”
朱瞻基伸手指着老黄，摇头失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调侃。
“老黄，你不老实啊，还跟我装呢。信不信我回去……真给你找个八十岁的黄花大闺女当老婆。”
老黄听到这话，顿时慌了神，双手乱摇，连声说道。
“诶别别别，少爷我招我全招，您问吧，您问什么我答什么。”
朱瞻基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开始发问。
“姓名。”
老黄收敛笑容，正色回道。
“剑九黄。”
朱瞻基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笑着对老黄打趣道，眼中闪着玩味的光。
“老黄，你这姓名还挺有大侠范啊。”
老黄摆摆手，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
“一般一般。”
朱瞻基接着问道，目光如炬。
“你是不是会武功。”
老黄点点头，承认道。
“会一点。”
朱瞻基接着追问，语气中带着好奇。
“会一点武功是有多高。”
老黄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示意道。
“大概有这么高吧。”
朱瞻基接着说道，提到了那个名动天下的名字。
“那王仙芝武功有多高？”
老黄仰头指了指屋顶，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应该比我这个高出两三层楼那么高。”
朱瞻基笑着说道，语气轻松。
“哦，那老黄你也不弱啊，相对比天下第一的王仙芝，你竟然不是跟鞋底板一样低。”
老黄谦虚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
“还凑合吧。”
朱瞻基目光再次落回剑匣，问道。
“老黄，你怎么有这么多剑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黄脸上掠过一丝追忆与唏嘘，缓缓讲述道。
“我以前本是西蜀的一个铁匠，在剑术上有所领悟后，为吸引女子目光开始练剑，后来拜吃剑老祖隋斜谷为师。隋斜谷只教了我三剑，但我却自创出了九剑。”
朱瞻基点头称赞道。
“自创武功，不错哦，看来你还是个天才啊。”
老黄摆摆手，笑着伸出小手指，比划了一下。
“天才不敢当，天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朱瞻基不再多言，直接说道。
“嗯，既然如此，老黄，以后你就教我习武吧。”
虽然老黄的实力远不如他，但却也有一点可取之处。老黄的九剑，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处于普通炼气中期到后期的修士手段。
最后那一剑·九剑六千里，应该是达到了炼气后期门槛，所以当然也算是有可取之处。
老黄听到这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什么？！少爷你要习武？”
朱瞻基郑重地点头。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