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肯定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
“之前郑和带回来的海图，还有我提供的海图，爷爷您也看过。这天下之大，远超我等想象。南大洋（印度洋）之外，更有无尽广袤的土地，物产丰饶，不下于我大明本土。”
他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宫殿的墙壁，看到了遥远的大陆。
“那里，有沃野万里，有奇珍异兽，也有……尚未开化的蛮族部落。与其让他们在宗人府里消磨意志，在富庶之地安享富贵却可能再生事端，不如给他们一个真正的挑战。”
朱瞻基看向朱棣，眼神坦荡而锐利。
“孙儿会为他们各选一处海外丰饶之地。给他们船，给他们人（军队、自愿跟随的囚徒、奴隶、流民、冒险者、俘虏），给他们一部分火器。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去打下一片基业，作为自己的封国！开疆拓土，为我大明藩屏万里之外！”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
“这是机会，也是考验。若他们真有本事，真有悔悟之心，能在那片新天地里站稳脚跟，开拓进取，那便是他们的造化，也是我朱家之福。”
“若他们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或是能力不济，在那片蛮荒之地都掀不起风浪，最终落得个……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总好过在宗人府里，让爷爷您……看着难受。”
朱瞻基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像重锤敲在朱棣心上。
非洲！美洲！
这两个地方的名字在朱瞻基脑海中清晰无比。那是远离大明核心、足以让任何野心都被距离和陌生环境消磨殆尽的地方。
在那里，朱高煦的勇猛或许能征服几个部落，朱高燧的狡诈或许能经营一方，但想威胁到大明本土？
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且，他们真能在那种地方发展起来，客观上也是在为未来的“日不落帝国”打前站。
暖阁内一片寂静。朱高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儿子的话……似乎比自己的“封地养老”方案更妥当，也更……狠绝？他最终只是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出声。
张妍更是屏住了呼吸，她从未想过，处置藩王还能这样……“流放”到天涯海角去开疆？
朱棣沉默了。
他端起酒杯，慢慢地啜饮着，眼神深邃，仿佛在仔细咀嚼孙儿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放逐海外……打下一片基业……
这法子……够绝！也够……大气！
既能彻底解决隐患（无论成败，他们都远离了权力核心），又给了他们一条生路甚至是一条建功立业的路（虽然是无比艰难的路），还顺便为大明开疆拓土（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藩属）……
更重要的是，这法子，似乎最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好受些。
毕竟，不是他下令处死，也不是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老死狱中，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选择”。
朱棣缓缓放下酒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朱高炽以为父亲会否决这个过于惊世骇俗的提议时，朱棣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笑声。
“呵……”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地射向朱瞻基。
“海外？打下来做封地？你小子……心是真大！手笔也不小！”
朱瞻基坦然回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