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顾晏舟能看到她清澈瞳孔中自己狼狈而激动的倒影。
苏晚的嘴唇极其干涩，她尝试着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顾晏舟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晚晚，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他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拂过耳廓，然后，听到了那如同天籁般，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几个字：
“晏舟……你……好吵啊……”
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和一丝显而易见的……嫌弃？
顾晏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她醒来后可能说的话——叫他的名字，问他在哪里，甚至可能因为疼痛而哭泣……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酸楚！
她会嫌弃他吵了！这说明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她记得他！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这个向来冷硬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颈窝旁的枕头里，肩膀因为压抑的哽咽而微微耸动。
“好……我不吵……我不吵你了……”他语无伦次地回应着，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微微颤抖的黑发，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枕畔，那嫌弃的眼神渐渐软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心疼。她努力地想抬起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却因为虚弱而无法做到，只能极轻地，再次勾了勾他的手指。
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不是情意绵绵的告白，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句带着嗔怪的抱怨。
却比世间任何情话，都更让顾晏舟觉得，他的世界，终于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