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87穿越十二小时时差，在首都国际机场落地时正值暮春。林小羽摘下墨镜，望着舷窗外熟悉的柳絮纷飞，鳞片在皮肤下轻轻颤动——这是盘古精血对故土磁场的本能反应。海关工作人员盯着他护照上的武术指导职业栏多看了两眼，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个背着陈旧武术包、袖口沾着疑似发光藻类的年轻人，和好莱坞大片里的星际战士形象相差甚远。
小羽！
母亲的声音混在接机人群的喧嚣中，带着特有的胶东口音。林小羽转身就看见母亲踮脚挥手的样子，蓝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父亲则抱着个巨大的保温桶，桶盖缝隙里飘出鲅鱼饺子的鲜香。他忽然鼻子发酸，想起十七岁离家去少林寺那天，母亲也是这样抱着饺子追着大巴跑，饺子汤洒了一路。
又瘦了。母亲伸手捏他胳膊，触到鳞片时指尖微微顿住，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替他整理衣领，好莱坞的面包哪有家里的面食养人。你爸特意去码头买了新鲜鲅鱼，今早四点就起来调馅。
父亲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把保温桶往他怀里塞：少跟你妈贫嘴，先垫垫肚子。你那什么...电影里的功夫，能当饭吃？话虽这么说，老爷子眼里却映着手机里存的《星际战士》预告片，林小羽施展燕子穿帘的片段被循环播放，屏幕都快磨出包浆。
出租车穿过长安街时，林小羽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红墙碧瓦，忽然抓住父亲的手。老爷子的掌心布满老茧，虎口处有块月牙形疤痕——那是年轻时在武馆教八极拳，被徒弟的枪尖划破的。现在这双手正笨拙地划拉着智能手机，相册里存满了他跟着视频学站桩的照片。
林小羽声音发闷，等会儿到家，咱俩过两招？
父亲的耳朵瞬间红到耳根，却装作看街景似的扭头望向窗外：老胳膊老腿的，还过什么招...你那都是好莱坞的花架子，真要打，还得看八极拳的贴身靠打
老式居民楼的厨房飘出袅袅炊烟时，林小羽已经换上了父亲的旧练功服。纯棉粗布贴着皮肤很舒服，鳞片隐在肌理下，像一层温热的软甲。母亲在灶台前剁饺馅，案板发出声，竟暗合八极拳贴身靠打的节奏——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当年父亲就是在菜市场看她剁馅时的腕力，才决定追她的。
小心别伤着你爸。母亲头也不回地说，手里的菜刀在夕阳下闪过银光，他昨儿还跟楼下老王头炫耀，说儿子能徒手拆机械臂。
父亲在阳台抖开红布包裹的六合大枪，枪杆是陈年白蜡木，被岁月磨得温润如玉。林小羽接过枪时，感觉到木质纹理里渗透的汗渍，每一道都是父亲年轻时晨练的印记。枪尖的菱形铜鐏磕在瓷砖上，发出清越的颤音，竟与他鳞片震动的频率产生共鸣。
就比枪术。父亲扎了个四平大马，枪尖直指他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顿住，点到为止。
林小羽施展滑步摇枪，枪杆在掌心旋转如飞，白蜡木与鳞片摩擦发出沙沙声。他刻意收敛了盘古精血的力量，只用寻常武人的劲道，却在换招时不小心踏碎了阳台地砖——鞋底鳞片分泌的黏液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竟将水泥地腐蚀出蛛网般的纹路。
父亲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这...鞋底抹了什么？
没什么。林小羽迅速换了双布鞋，鳞片在脚踝处蜷成肉色褶皱，可能是在好莱坞练的新步法。爸，您看这招中平枪对不对？
夕阳的余晖穿过纱窗，在两人之间织出金色的光网。林小羽的枪尖如灵蛇吐信，在父亲胸前三寸处画出圆弧，正是八极拳配套枪术六合大枪的精髓枪扎一线。父亲不得不施展抽身换影退后半步，却在退势中突然变招，枪杆横扫如棍，竟是八极拳贴身靠打的枪术化用。
林小羽赞了一声，手腕翻转使出，白蜡木枪杆如活物般缠住对方枪身，借着父亲的力道旋身进步，整个人如贴在枪上的影子。这招融合了太极的与八极的，鳞片在脊椎处形成锯齿状凸起，竟将父亲的枪势生生卸去七分。
母亲端着饺子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阳台满地裂纹和两个鼻尖冒汗的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暮春傍晚，年轻的父亲在巷子里教她耍花枪，枪头红缨扫落了邻家墙头的桃花。
晚餐时，父亲开了瓶珍藏的二锅头，酒液在玻璃杯中晃出细碎的光。林小羽的手机突然震动，迈克尔的视频请求跳出来，画面里是好莱坞标志性的山景别墅，背景音里混着狗叫和特效爆炸音效。
我的朋友！迈克尔举着香槟杯，胡子上沾着奶油，恭喜杀青！不过我刚接到个消息——你猜谁在追你？
镜头突然转向一旁的亚裔男子，那人穿着唐装，手里把玩着一对八极拳流星锤。林小羽认出他是国际武打巨星张昊，曾获八极拳世界锦标赛冠军。
林先生，张昊对着镜头抱腕，敝人代表龙影影业，想请您主演《八极震九州》。我们查过，您在《星际战士》里的水下动作，用的正是八极拳贴山靠的变式。
林小羽挑眉：张导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的腰马合一。张昊放下流星锤，示范了一个标准的八极拳起势，八极拳讲究贴身短打，挨、帮、挤、靠，你在电影里踢机械臂那一脚，胯部旋转角度和我师父当年教的分毫不差。说句冒犯的话...您是不是练过秘传的八极内丹功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母亲连忙递去茶水。林小羽看着老爷子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小时候偷翻父亲枕头下的泛黄拳谱，里面确实有内丹练气的记载，只是当时以为是武侠小说里的胡话。
我接了。林小羽擦掉嘴角的饺子汤，鳞片在灯光下泛起珍珠母的光泽，但有个条件：我要带真枪进组，就用我爸这杆六合大枪。
张昊眼睛一亮：正合我意！我们准备了二十杆定制白蜡杆，但始终找不到能打出枪缨如斗效果的演员。您知道吗？民国时期的八极拳大师李书文，人称神枪李，据说他的大枪能在枪尖顶鸡蛋的情况下扎苍蝇——这种境界，如今的特效根本拍不出来。
挂断视频后，父亲沉默良久，忽然从衣柜深处掏出个红绸包。打开来，竟是一杆袖珍铁枪模型，枪杆上刻着六合正心四个字，铜鐏处嵌着半片泛黄的鳞片。
这是你太爷爷的遗物。父亲声音低沉，他当年在天津卫护院，用的就是六合大枪。后来战乱时把真枪熔了，打了这杆模型。你太奶奶说，枪杆里灌着他的血，还有...你现在身上这种鳞片。
林小羽手指抚过冰凉的铁枪，突然感觉鳞片一阵发烫。掌心的盘古斧胎记隐约发光，与铁枪上的鳞片碎片产生共鸣，竟在灯光下投出重叠的枪影。母亲轻轻按住他肩膀，菜刀上的锈迹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色，刀柄刻着的二字与他胎记纹路隐隐相合。
《八极震九州》的开机仪式选在沧州武术之乡。当林小羽扛着父亲的六合大枪走上红毯时，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鼓乐。他穿着粗布短打，腰间扎着母亲连夜赶制的红腰带，鳞片隐在衣领下，只露出脖颈处如青铜铭文的纹路。张昊递来的分镜本里，男主角的设定是民国时期的镖师，擅使八极拳与六合大枪，在乱世中守护武学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