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脆弱的“燕代联军”或者说“辽东流亡政府”就此诞生。燕王喜依旧是“燕王”,代王嘉依旧是“代王”,两人名义上平等,实则各怀鬼胎。燕王喜觉得自己资格老,带来的“本金”多,理应主导;代王嘉则觉得自己是“独立”的,只是暂时合作,并且对燕王喜杀子求和的行为私下里极为鄙夷。
他们的“联军”,主要由以下几部分构成:
1. 燕王喜带来的王室卫队和部分残军,士气低迷,思乡情切。
2. 代王嘉原有的代地残部,同样疲惫不堪,对前景悲观。
3. 少量被秦军压迫、逃入辽东的原燕、赵地区的部族武装,他们更多是为了自保,对这两个流亡君王并无太多忠诚可言。
这样一支拼凑起来的军队,缺衣少食,装备不整,内部矛盾重重,其战斗力可想而知。他们所谓的“负隅顽抗”,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的本能挣扎,以及……两个亡国之君为了维持最后一丝体面的自我安慰。
蓟城陷落、燕王喜北逃的消息传回王翦大营。王翦并未感到意外,他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
“大将军,末将愿率一旅之师,北上辽东,擒拿燕喜、代嘉,献于陛下阶下!” 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请战者是李信。
这位曾经因轻敌而在伐楚战争中遭遇惨败的年轻将领,此刻眼中燃烧着强烈的、想要洗刷耻辱的火焰。伐燕之战,他作为王翦的部将,一直渴望能有机会独当一面,立下大功,重新证明自己。
王翦看着李信,目光深邃。他理解李信的心情,但也深知辽东地处偏远,环境恶劣,燕代残部虽弱,但困兽犹斗,且地理不熟,追击并非易事。
“李将军,” 王翦缓缓开口,“辽东路远,补给困难,燕代残敌,虽如丧家之犬,然不可轻忽。你率三万精锐步骑,携两月之粮,北上追击。切记,稳扎稳打,以清剿、震慑为主,不必急于求成,务求斩草除根,勿使死灰复燃!”
王翦的嘱咐,既是提醒,也是约束。他给了李信戴罪立功的机会,但也用“稳扎稳打”四个字,给他套上了笼头,防止他再次因冒进而吃亏。
“末将谨记大将军教诲!必不辱命!” 李信慨然领命,斗志昂扬。
很快,一支由李信率领的三万秦军精锐,离开了蓟城地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沿着燕王喜逃亡的路线,一路向北,追入了辽东。
辽东的苦寒,对秦军同样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但严明的纪律、相对充足的补给(尽管运输艰难),以及旺盛的求战欲望,使得李信军队的战斗力,远非那支苟延残喘的燕代联军可比。
李信采取的策略灵活而凶狠。他并不急于寻找燕代联军主力决战,而是像梳子一样,逐一扫荡辽东那些被燕代势力控制的或可能提供支援的城邑、部落。每下一地,便宣告秦法,肃清“余孽”,建立临时据点,确保后勤线路。
面对秦军步步紧逼、如同剥笋般的清剿,燕王喜和代王嘉的“联军”节节败退。他们不敢与李信正面交锋,只能不断向更偏远、更荒凉的地方退缩。粮草补给愈发困难,士兵们在严寒和饥饿中瑟瑟发抖,逃亡者日众。两个君王之间的矛盾也开始公开化,互相指责对方应对不力,消耗了本就不多的资源。
辽东的天空,阴沉寒冷。
燕代联军的营地里,弥漫着绝望和压抑的气息。
他们如同被困在冰原上的伤兽,虽然还在喘息,但谁都明白,覆灭的命运,只是时间问题。李信的秦军,正在外面耐心地、一步步地收紧包围圈,等待着最终致命一击时刻的到来。
而远在咸阳的嬴政,收到王翦关于蓟城已克、燕王喜北遁、李信已率军入辽东追击的奏报时,只是淡淡地批了一个“可”字。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地图上最后一个还未被插上黑色旗帜的区域——齐国。
燕代的残余,不过是疥癣之疾,李信足以料理。
真正的收官之战,即将在东方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