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许久没有感觉到这种东西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呢？
很久以前，他为了治疗重病的妻子，将自己的一个眼睛卖给了一个老爷。
他只记得最后那一天看到的画面，一个神官扒开自己的眼皮，伸过来一把刀子，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那个神官大概是摘走自己眼珠，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光了。
当然那位老爷很喜欢他的眼珠，一口气把两个都买了，虽然他只同意买一个，但是老爷要买，已经是很好运了，多少人想买还没资格呢。
而且那个老爷是仁慈的，他还送了一个人工眼珠给自己，这样他起码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
只不过白天的时候他看不太清，村长说那是白天光线太多的缘故，晚上就好了。
可惜妻子没有救回来。
他为了保证自己和两个儿子能活下去，他把自己的身体卖掉，又向那个老爷借了一笔钱，将自己改造成钢铁人，方便来城里找工作。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个工厂的固定位工作，结果无巧不成书，因为老爷送他的那一个人工眼珠，他能一“眼”将看出垃圾炉的温度，能更好地帮垃圾站回收，这样他就战胜了几十个人，获得了垃圾锅炉工这份工作。
那些失败的人就只能去做工厂的固定位工作，被永远固定在工位上，永无止境地劳作。
垃圾锅炉工这工作虽然被很多黎国人看不起，但是起码能偶尔出门走走，也不用随时顶着锅炉，比那些永远会被固定住的钢铁人要好不少。
而且这份起码让他成为了黎国人。
工资虽然低，不过好在食物很多，他少吃一点就能养活自己和两个儿子了。
……………
那台机器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不过吕怖感觉他的大脑已经过载了，可能记忆都已经损毁。
而另一边一行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垃圾场主人的关注。
金属碰撞之声从远处传来，像是一支身穿钢铁军靴的军队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又像是一群人拖着一袋金属垃圾走来。
随后，一只机械臂按在垃圾堆上，随后一个头从垃圾堆中高高的探了出来。
这个干枯的头上只剩下几根头发，一只眼睛闪烁着红光。下颌骨缺失，露出了舌头孤零零挂在空中，上颌虽然还在，只不过牙齿全部脱落。
方晓云冷冷道：“好像没有敌意，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那大概能称之为头的东西看到几人的到来，这才彻底从垃圾堆中走出来。
这是一个身高接近四米的人类。
姑且还可以称之为人类吧。
那个巨大头颅下是一个无数金属鳞片覆盖着的圆鼓鼓的身体，上面安装着八个机械臂，两个当做双腿在支撑着整个身体，另外六个机械臂舞动着，整个人犹如两条腿站立的蜘蛛。
方晓云直接炸毛，炼体神通疯狂运转，眼看就要开真龙虚影直接和那东西爆了。
不过十六则是特别兴奋，直接从那台机器上跳下来，跑到那个“蜘蛛”面前，高兴地叫道：“爷爷！”
那蜘蛛看到十六明显愣了一下，他眼中红光闪烁，随后眯起双眼，吕怖不好说他是不是在笑。
随机蜘蛛伸出一只机械臂夹起了十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十六抱着蜘蛛的头，亲昵的蹭了一下。
蜘蛛伸出一个机械臂在喉咙上按了一下，随后传出一阵嘈杂的电子音乐。
蜘蛛尴尬地挥动了一下机械臂，随后腹部打开一个窗口，伸出一根机械臂在里面摸索了一阵。
翻找了一会儿，他在里面找出一个略显老旧的机械零件，他笨拙的将机械零件装在自己喉咙上，这才发出一阵略显机械的女声说道：“小竹！欢迎回来！”
方晓云谨慎地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道：“你是他的爷爷？”
那老人点头说道：“我只是他父亲的同事，不过这孩子喜欢叫我爷爷，那您就当我是他爷爷吧。”
老人随后八只机械臂一起着地趴下，脑袋和众人平视，感激说道：“谢谢你们照顾这孩子，他父亲自从被抓走后，他就失去了他的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我听说小明他们被神殿收养了，还以为他会被当成粮人给吃掉，没想到最后会被你们收养…”
老人突然停顿，连忙起立，六根机械臂上下摆动着，机械的声音略显局促：“我的意思是，他没有被吃掉而是被你们带走，也是神的选择，都挺好的，您应该懂得，这都是神的旨意…”
老人越说越心虚，最后只能尴尬一笑。
方晓云问道：“你是说，小竹他还有一个兄弟？”
“是的。”老人松了口气，幸好他们没有纠结自己言语上的不敬，他随后问着十六说道：“小竹，你哥哥呢？”
十六平静的说道：“被吃掉了。”
十五现在应该和妈妈一起了，十六很可惜，他们两个之后的很长时间不能一起玩了。
老人一愣一会，喃喃说道：“这样啊，也好，也好。”
老人随后突然大声说道：“那位先生！这个不能动！”
方晓云回头，发现吕怖正尝试着把十六的爸爸从位置上拆下来。
老人连忙上前，用机械臂将被吕怖拧开的螺丝重新拧上。
方晓云瞪了吕怖一眼道：“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吕怖无奈：“我还想看看能不能给他搬回去修一下。”
老人这时候幽幽开口道：“先生，这个可不能动，这是姞老爷的财产。”
老人随后解释了一下大致的经过。
大脑的幸福生活持续了挺久的，这段时间内两个孩子被她养的非常健康，他偶尔和老家的人联系，老家的人知道他在这里工作室都无比羡慕，都说是他们遇到了好老爷。
就连原本高高在上的村长都不停的试探他口风，希望他帮忙给他自己的家人找个工作。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干不动了，小竹可能会接任自己的工作，至于小林，他聪明一点，肯定可以在城里找一份更体面的工作。
不过，世事难预料，某一天，一群捕快突然来到他的面前，说他偷窃了一个大人物的东西。
“是眼睛啊，那个是老爷给我的。”
当然捕快没有听他辩解，而是给了他一棍。
不过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估计是老爷没和他家人说清楚，家人稀里糊涂报官了。
他只要见到老爷解释一下就行
不过后来他没见到老爷，官府说他是偷窃，他无奈只能认罚。
老人说道：“那个热成像眼珠虽然还给了姞老爷，但是按照法律，他通过持有盗窃物品期间的所有盈利，加上给受害者造成的损失都要他负担。他显然没有这么多钱，后来就只能被迫廉价拍卖他的心肝脾肺肾。”
“当然大脑和3公分的脊椎是人类生来就有神圣权利，是不会被拍卖的，所以他还能留下来。不过拍卖掉的那些器官不足以弥补姞老爷的损失，后来他就只能被改造成固定位机械人，打工给姞老爷还债。”
“就这改造的钱还是姞老爷出的，这钱自然也成了他的债务。”
“也因为他变成了固定位机械人，他失去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两个孩子只能交给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