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生物的核心振动突然泛起涟漪，那是某种超越语言的信息传递——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认知投影”。艾希拉眼前闪过宇宙大爆炸的余烬，不是教科书上的图表，而是温度高达十亿度的粒子汤里，第一批夸克在碰撞中“错误”地结合成质子时，迸发的那道偏离预期的闪光；是恒星核融合时，某个碳原子核因中子衰变多停留了0.遗迹”——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最古老的扰动源之一，据推测形成于大爆炸后三十八万年，那时第一缕星光尚未诞生，宇宙仍笼罩在混沌的粒子迷雾中。
“接近目标区域，”导航员丽雅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引力异常值突破阈值，空间曲率正在扭曲……”
话音未落，舰体猛地一震。艾希拉被甩到指挥席上，眼前的星图瞬间被血红色的乱码覆盖。警报声刺穿舱室：“前方检测到高浓度原初辐射！能量层级超过防护盾承受极限！”
“启动应急偏转力场！”大副凯尔吼道，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淡金色的力场屏障在舰船前方展开，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揉成碎片。透过观察窗，艾希拉看见外面的星空正在融化——不是比喻，是真正的、液态般的扭曲。星群像被投入沸水的颜料，拉长、缠绕，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漩涡中心漂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影。
“那是什么？”丽雅的声音发颤。
黑影逐渐清晰，竟是一块半透明的晶体，内部流转着银河系般的光带。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封印着一粒微光——那是比夸克更原始的存在，是宇宙诞生时未被完全“格式化”的“错误”。
“原初记忆体。”能量生物的振动突然在舰桥响起，这次不再是投影，而是直接附着在每个人的意识表层，“它是宇宙给自己写的日记，记录了大爆炸最初的十万分之一秒。那些裂纹，是规则尚未完善时的‘笔误’。”
晶体突然发出蜂鸣。艾希拉的太阳穴再次抽痛，这一次，涌入意识的不是画面，而是纯粹的“感觉”——灼烧般的饥饿，撕裂般的疼痛，还有……恐惧。
“它在害怕。”回响编织者的意识轻声说，“有人在‘擦拭’它。”
仿佛回应这句话，晶体表面的裂纹开始渗出黑色黏液。黏液所过之处，封印的微光被吞噬，裂纹逐渐愈合。艾希拉终于明白那种“恐惧”从何而来：有人在系统性清除宇宙的“初始错误”，试图让大爆炸的记忆变得“干净”“标准”。
“是‘修正主义者’。”一个新的振动源切入通讯频道——是寂静哨兵。他们的意志罕见地带上了波动，“我们监测到异常时间线收束现象。有未知存在正在改写宇宙诞生参数，目标是消除所有‘非最优解’，创造一条‘完美’的演化路径。”
“完美路径？”艾希拉咬牙，“就像虚空低语者想要的虚无，他们想要的是一座没有意外、没有惊喜的牢笼！”
“他们比虚空低语者更危险。”寂静哨兵的意志沉重，“虚空低语者否定意义，他们否定‘可能性’。如果成功，宇宙将变成一潭死水，连‘错误’都不会诞生。”
晶体表面的黑色黏液已蔓延至一半。艾希拉看向舰桥成员，他们的脸上写满紧张，却没有退缩。她想起之前收集的“失败”故事，想起机械文明懊恼的日志、生物文明失败的基因实验、风铃文明跑调的摇篮曲——那些被视作“错误”的碎片，此刻或许正是最锋利的武器。
“启动‘记忆共鸣协议’。”艾希拉下令，“把我们收集的所有‘不完美’振动，注入原初记忆体！”
“起源回响号”的核心舱室打开，数百个水晶共鸣器同时亮起。每个共鸣器里都储存着一个文明的“失败记忆”：机械文明的日志以声波形式震荡，生物文明的触手画作化作光粒子流，风铃文明婴儿的哭闹被编码成次声波……这些看似混乱的振动在舰体中央汇聚，形成一股浑浊却鲜活的波流。
“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