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军事基地指挥中心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电子设备的嗡鸣声里，掺着此起彼伏的喘息——先遣队覆灭的画面还在大屏幕角落循环播放，汤姆最后传回的触须影像带着雪花点，黑色的阴影在屏幕上晃一下，就勾得人心脏抽痛。石小凡攥着林小雨留下的旧徽章，指腹磨过徽章上磨损的“雷”字，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却压不住掌心的汗。
“北极空域监测——梭形飞船动了！”
小张突然撞翻了椅子，声音劈碎了死寂。他扑在监测屏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代表飞船的黑色光点正缓缓上升，轨迹笔直地朝着大气层外延伸，像是挣脱了地球引力的束缚，又像是在寻找一个更“合适”的攻击位置。
石小凡猛地抬头，瞳孔收缩：“速度多少？目标方位？”
“速度稳定在5马赫！正在脱离平流层，预计15分钟后抵达大气层外轨道！”小张的声音发颤，监测数据上的能量波动曲线却异常平稳——这艘飞船像是在散步，完全不担心人类的拦截，“它的能量核心没有异常波动，像是……只是在调整位置。”
凌苍澜走到屏幕前，指尖点在飞船轨迹的终点——那是距离地球表面约400公里的近地轨道，正好能覆盖全球主要城市的上空。他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它在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发射点’。先遣队的牺牲让它摸清了我们的实力，现在要动真格了。”
“动真格？”伊万诺夫攥着军刀的手青筋暴起，刀鞘上的雪狼图案被汗水浸得发暗，“它还能有什么手段？导弹拦不住，卫星被摧毁，A级异能者……”他说到一半卡住了，喉结滚了滚，把“死无全尸”咽了回去——瓦伦丁最后的通讯还在耳边，那句“告诉我的孙女，爷爷是英雄”像根刺，扎得他眼眶发烫。
马丁扶着桌子站稳，脸色比纸还白。他刚和联合国总部通完电话，避难所里的平民已经开始恐慌，有孩子在哭，有老人在祈祷，而他们这些“守护者”，连敌人的下一招都猜不透。“凌老，石先生，我们要不要启动全球防空网？哪怕……哪怕只能拖延一会儿也好。”
石小凡摇了摇头，目光盯着屏幕上不断上升的飞船：“没用。上次的导弹已经证明，我们的武器对它造不成伤害。现在启动防空网，只会浪费弹药，还可能打草惊蛇。”他顿了顿，看向通讯器，“通知所有集结点，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异能者随时准备战斗，平民避难所加固防御，关闭所有对外出口。”
“收到！”通讯器里传来各集结点的回应，有华夏士兵的沉稳，有欧洲异能者的急促，也有非洲兽灵部落的低吼——卡玛牺牲后，部落由他的副手蒙克带领，这个皮肤黝黑的兽化异能者昨天还在磨爪子，说要为卡玛报仇，现在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凝重。
15分钟后，梭形飞船抵达了大气层外轨道。
监测屏上，黑色的飞船悬停在黑暗的宇宙背景里，像一颗嵌在星空里的黑曜石。它表面的银色纹路突然加快了流动速度，像是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原本平滑的外壳开始凸起，一个个不规则的“鼓包”从船体两侧浮现，像是里面藏着什么活物。
“能量波动开始上升！”技术人员的声音尖锐起来，监测仪上的红色曲线猛地飙升，突破了之前的所有记录，“强度……是之前的10倍！不，20倍！它在释放什么东西！”
石小凡的呼吸骤然停止。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飞船，看着那些“鼓包”越来越大，表面的银色纹路断裂、剥落，露出里面漆黑的“果肉”——那不是金属，也不是生物组织，而是一种流动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色物质，像是融化的沥青，又像是浓缩的阴影。
“那是什么……”杰森的副手露西喃喃自语，她握着杰森留下的电磁枪，手指在扳机上发抖。杰森牺牲前，曾说过飞船里有“奇怪的能量体”，现在看来，这些黑色物质就是那些能量体的真面目。
第一个“鼓包”炸开了。
没有声音，没有火光，只有一团黑色物质从飞船里涌出来，在宇宙真空里舒展成不规则的形状——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绸缎，又像是一团蠕动的墨汁，边缘不断伸缩，甩出细长的“触手”，触碰到宇宙射线时，还会泛起淡淡的灰色光晕。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总共六个黑色物质团从飞船里释放出来。每个都有一座足球场那么大，悬浮在飞船周围，像是六个守护在主人身边的黑色幽灵。它们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却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注视”着地球，在“饥饿”地打量着这颗蓝色星球上的一切。
“它们在调整形态！”凌苍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注意看，它们在模仿地球的大气流动，适应我们的环境！”
果然，屏幕上的黑色物质团开始收缩、变形，原本松散的“绸缎”渐渐凝聚成更紧实的形态，边缘的触手变短、变粗，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褶皱，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它们在大气层外盘旋了大约5分钟，然后像是收到了指令，朝着地球的不同方向坠落。
“目标锁定！”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屏幕上划出六个红色圆圈，“第一个目标——东亚，沪城！第二个——欧洲，巴黎！第三个——北美，纽约！第四个——俄罗斯，莫斯科！第五个——非洲，开罗！第六个——大洋洲，悉尼！”
六个目标，全是人类的主要城市。
石小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沪城——苏晴和孩子们所在的避难所就在沪城郊区，虽然距离市区有50公里，但谁也不知道这些黑色物质的攻击范围有多大。他立刻抓起通讯器：“沪城避难所！立刻启动最高防御！通知所有平民进入地下掩体，关闭所有通风口和通道！重复，关闭所有对外通道！”
“沪城避难所收到！正在组织平民转移！”通讯器里传来避难所所长的声音，背景里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呼喊，“但是副指挥，外面还有很多平民没来得及进来，他们……他们还在往避难所跑！”
石小凡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想起苏晴照片里的菜园，想起孩子们画的超人画像，想起那些在沪城保卫战中幸存下来的平民——他们已经失去了家园，现在连最后的避难所都可能保不住。
“派救援小队去接！”石小凡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沙哑，“让‘雷霆小队’剩下的成员出动，用最快的速度把平民接到避难所！告诉他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收到！雷霆小队已出发！”
放下通讯器，石小凡看向屏幕上朝着沪城坠落的黑色物质团。它已经进入了大气层，穿过云层时，没有产生摩擦火焰，反而吸收了周围的光线，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轨迹”，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黑暗。
沪城的天空，开始变黑。
上午10点，原本晴朗的沪城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盖住。街道上的行人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疑惑——太阳还在，却失去了光芒，光线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吞噬，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那是什么！”一个小女孩指着天空，拉着妈妈的衣角。她的妈妈抬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抱着孩子就往最近的商店里跑：“快躲起来！是外星生物！是它们来了！”
街道上瞬间陷入混乱。人们尖叫着、奔跑着，朝着避难所的方向涌去。汽车相撞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雷霆小队的成员李锐开着装甲车，在混乱的街道上穿梭。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眼前不断闪过林小雨的笑容——队长牺牲前，曾告诉他要“保护好沪城的平民”，现在，他要兑现这个承诺。
“前面有老人摔倒了！”副驾驶的王鹏大喊，手指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刚买的蔬菜，一辆失控的汽车正朝着老人冲去。
李锐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装甲车横在老人面前，挡住了失控的汽车。“砰”的一声巨响，装甲车的侧面被撞出一个大坑，李锐的额头撞在方向盘上，流出了血。
“没事吧队长！”王鹏慌忙扶起李锐。
“别管我！救老人！”李锐推开王鹏，拉开车门跳下去，抱起老人就往车上跑。老人吓得浑身发抖，抓着李锐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谢谢……谢谢你们……”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黑色物质团已经抵达了沪城上空。它悬浮在市中心的摩天大楼上方，像是一朵巨大的黑色乌云，表面的褶皱不断伸缩，甩出一道道黑色的“丝”，落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
“丝”接触到玻璃的瞬间，玻璃没有破碎，而是像融化的糖一样，被黑色物质吸收，变成了黑色物质的一部分。大楼的外墙开始剥落，钢筋、混凝土、玻璃……所有物质都被黑色物质缓慢地“吞噬”，原本繁华的摩天大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啃咬的蛋糕，一点点变小、消失。
“那东西在吞噬建筑！”王鹏的声音发颤，手指着远处的大楼。
李锐的心脏一沉。他想起先遣队的遭遇，想起那些被触须吞噬的战机，现在看来，这些黑色物质的能力比触须更恐怖——它们不仅能吞噬生物，还能吞噬无生命的物体，而且速度更快，范围更广。
“快！加速去避难所！”李锐抱着老人跳进装甲车，猛踩油门。装甲车在街道上飞驰，身后的大楼不断被黑色物质吞噬，扬起的黑色“灰尘”落在车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装甲车的外壳开始被腐蚀，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
“它的腐蚀速度比飞船触须还快！”王鹏看着车窗外的黑色灰尘，脸色惨白，“我们的装甲车撑不了多久！”
李锐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的避难所——那是一座建在地下的大型掩体，入口处有士兵在组织平民进入，还有几道由植物系异能者布置的防御藤蔓，藤蔓上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像是最后一道希望的屏障。
就在装甲车距离避难所还有1公里时，天空中的黑色物质团突然“动”了。它朝着装甲车的方向伸出一道粗壮的黑色触手，触手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装甲车袭来。
“快躲开！”李锐猛打方向盘，装甲车在街道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堪堪避开了触手。触手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地面上的沥青、水泥、地砖瞬间被吞噬，坑洞不断扩大，像是一张黑色的嘴，要把整个街道都吞下去。
“它盯上我们了！”王鹏大喊，拿起车载机枪，朝着触手射击。子弹打在触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是像掉进了水里一样，瞬间被黑色物质吞噬，连一点火花都没有。
“物理攻击没用！”李锐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石小凡说过的“免疫大部分物理和能量攻击”，现在看来，这不是夸张——这些黑色物质，根本不畏惧人类现有的任何武器。
触手再次袭来，这一次，它没有攻击装甲车，而是朝着避难所的方向延伸。触手掠过街道两旁的建筑，那些建筑像是被风吹过的沙堡，瞬间崩塌、消失，只剩下黑色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
“不好！它要攻击避难所！”李锐大喊，猛踩油门，装甲车朝着触手冲去。他知道，自己的装甲车挡不住触手，但他必须试试——避难所里有苏晴和孩子们，有几千名平民，他不能让他们被吞噬。
就在这时，几道绿色的光芒从避难所方向射来。是植物系异能者李苗苗！她操控着防御藤蔓，朝着触手延伸过去，藤蔓缠绕在触手上，试图阻止它前进。藤蔓上的绿色光芒越来越亮，那是异能者全力爆发的迹象。
“苗苗姐！”王鹏激动地大喊。
但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藤蔓缠绕住触手的瞬间，绿色的光芒开始变暗，像是被触手吸收了一样。李苗苗的惨叫声从通讯器里传来：“我的异能……它在吸收我的异能！我控制不住藤蔓了！”
触手猛地收缩，缠绕在上面的藤蔓瞬间被吞噬，变成了黑色物质的一部分。触手继续朝着避难所延伸，距离入口只有不到500米了。
李锐的眼睛红了。他猛地拉起手刹，停下装甲车，打开车门跳下去，从背后抽出一把异能者专用的能量刀——那是林小雨留给她的遗物，刀身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能切割大部分外星生物的甲壳。
“队长！别去！”王鹏大喊，想要拉住李锐。
“别管我！”李锐甩开王鹏的手，朝着触手冲去，“你们快把老人送到避难所！我来拖住它！”
他跳到触手上，举起能量刀，朝着触手的表面砍去。蓝色的刀光落在黑色物质上，划出一道短暂的裂痕，但裂痕瞬间就被黑色物质填补，能量刀上的蓝色光芒也开始变暗，像是被触手吸收了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