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深处、淤泥覆盖的各个角落,如同雨后蘑菇般,猛地“生长”出更多大小不一的胭脂红人偶!它们形态各异,有模糊的孩童,有佝偻的老妪,甚至还有扭曲的动物轮廓!无一例外,通体暗沉胭脂红,没有五官,只有裂开的嘴!
无数道同样尖细怨毒的歌声,瞬间汇成一股令人灵魂崩裂的多重奏!
“胭脂红~ 胭脂红~”
“妹妹点在眉心红~”
……
怨毒的合唱如同万鬼齐哭!整个地窖仿佛变成了沸腾的魔窟!阴风呼啸!淤泥剧烈翻腾!无数粘稠的暗红泥浆如同活物般朝着洞口涌来,要将闯入者彻底吞噬埋葬!
铁羽只觉得眼前彻底被血光笼罩,耳中只剩下撕裂灵魂的魔音!他狂吼着,手中的腰刀如同疯魔般胡乱劈砍!刀锋划过淤泥,却如同砍在粘稠的胶水里,带不起半点波澜!他脚下的淤泥开始蠕动下陷!
“完了…”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就在这魔音灌脑、万念俱灰的瞬间!
一直支撑着陆子铭、身体同样在歌声中微微颤抖的沈墨璃,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两点极其冰冷的、如同淬火寒星般的锐芒!那光芒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属于精密机械被强行干扰核心程序后爆发出的绝对理智的冰冷杀意!
她的铁臂猛地放弃了抓取钥匙!反而在虚空中划出一个极其复杂、带着残影的轨迹!那枚幽蓝的晶体薄片瞬间调整角度,光芒由灼热的幽蓝瞬间转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如同极地寒渊般的深靛色!
“滋——!” 晶体发出一声刺耳的高频尖啸!
深靛色的光芒不再形成光束,而是如同水波般以晶体为中心猛地荡漾开!一道肉眼可见、带着奇异纹理的深靛色光波涟漪,瞬间扫过整个地窖!
嗡——!
当深靛光波扫过那些正在引吭高歌的胭脂红人偶时——
“嗝——!”
所有的歌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喉咙!
那些人偶平滑的脸上裂开的“嘴”猛地僵住!它们身上那浓烈的腐败花香如同被冻结!它们蠕动的身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地窖内沸腾的淤泥也在瞬间凝固!那股撕裂灵魂的魔音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断!只剩下深靛光波扫过后留下的、一片死寂的、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的冰冷回响!
沈墨璃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一击消耗巨大。但她那只冰冷的铁臂却稳如磐石,深靛色的光波依旧在晶体周围缓缓流转,如同寒渊的屏障。
深靛色的光波涟漪无声地扫过整个地窖,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冻结成冰。
那些刚刚还在引吭高歌、怨毒尖啸的胭脂红人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裂开的“嘴”僵硬地凝固在无声的呐喊姿态。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腐败花香如同被瞬间抽干,只剩下冰冷的死寂。翻腾蠕动的淤泥也瞬间凝固,如同肮脏的琥珀,将无数未成形的扭曲轮廓封在其中。
那股撕裂灵魂的魔音被强行掐断,只余下光波扫过后空洞冰冷的回响,在死寂中嗡嗡作响。
“嗬…嗬…” 铁羽如同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大口喘着粗气,手中的腰刀无力地垂落,刀尖插进凝固的淤泥里。他眼前模糊的血光褪去,耳中残留的嗡鸣让他头痛欲裂。阿福瘫软在冰冷的淤泥边缘,鼻孔下的血线已经干涸,脸上毫无人色。
沈墨璃的脸色在深靛光芒的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细密的汗珠汇集成流,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那一道深靛光波似乎抽空了她大半的力气,支撑着陆子铭的手臂微微颤抖。然而,她那只铁臂却稳如磐石地悬停在半空,臂上那枚晶体薄片依旧散发着幽幽的深靛光芒,如同寒渊的灯塔,冷冷地镇压着这片被冻结的死域。
“钥匙…只有三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依旧斩钉截铁。
铁羽猛地惊醒!强撑着从粘稠的淤泥里拔出脚,踉跄着冲向淤泥中心!那半截钥匙柄在深靛光芒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伸出手,不顾那淤泥表面残留的、如同寒冰般的刺骨阴冷,死死攥住!
“起!”铁羽一声低吼,全身肌肉贲张!钥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淤泥中强行拔出!
噗嗤!
钥匙下方,果然还连着一小截断裂的金属杆!金属杆末端并非钥匙齿,而是一个极其精密、如同微型罗盘般的金属圆盘!圆盘中心,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齿轮量斗徽记!圆盘边缘,则均匀分布着八个极其微小的、如同针尖般的孔洞!此刻,圆盘表面沾满了暗红色的粘稠淤泥,散发着更加浓郁的腐败花香。
就在钥匙被拔出的瞬间!
“咔…咔咔…”
整个地窖凝固的空间仿佛被打破!那些被深靛光波冻结的胭脂红人偶,僵硬的身体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凝固的淤泥表面也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冰层下被禁锢的毒虫即将复苏!晶体薄片散发的深靛光芒剧烈闪烁起来,显然难以持久!
“走!”沈墨璃当机立断!她不再去取那钥匙,那只支撑着陆子铭的手猛地发力,将他沉重的身体半拖半抱起来!深靛光芒在身前开道,凝固的淤泥在她脚下如同被犁开的冻土!她朝着洞口的方向疾冲!
铁羽攥着钥匙和那个沾满淤泥的金属圆盘,紧随其后!阿福也被铁羽一把拽起,连滚带爬地跟上!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那散发着无尽恶臭与诅咒的地窖!重新回到胭脂旧巷那相对“清新”的污浊空气中,恍如隔世!
“砰!”一声闷响!
沈墨璃刚把陆子铭放倒在巷子相对干燥的石板路上,身体便猛地一晃,靠着冰冷的断墙才勉强站稳!那枚晶体薄片的光芒瞬间熄灭,铁臂无声地滑回袖中,只留下衣袖表面几点深靛色的光斑迅速黯淡。她闭上眼,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剧烈的消耗。
陆子铭躺在冰冷的地上,掌心的毒锈在脱离地窖那极端环境后,那疯狂蔓延的势头似乎暂时停滞了,但灰绿的纹路依旧狰狞地盘踞在皮肤下,带来阵阵冰冷的抽痛。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只看到沈墨璃靠着断墙、闭目调息的侧影,那月白的衣裙上溅满黑血与污秽,如同雪地落梅。
“少…少爷!您醒了!”阿福带着哭腔扑过来。
铁羽喘着粗气,将手中那冰冷、沾满暗红淤泥的钥匙和金属圆盘递到陆子铭眼前:“公子…东西…拿到了…但这圆盘…上面…有八个针孔一样的洞…钥匙柄断了…插不进去…”
陆子铭吃力地聚焦视线。那金属圆盘上的八个针孔…钥匙断裂的金属杆…他脑中混沌一片,只有那怨毒的童谣在意识深处盘旋:“钥匙锈~ 锁头封~…账本埋在泥土中…谁要挖~ 谁要动~…妹妹拉你进花冢~~~”
花冢…八个孔…断裂的钥匙…
就在他意识迷离之际,沈墨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八个孔…是八位锁。钥匙已断,无法插入。”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黑眸看向陆子铭,又落在他那只被毒锈侵蚀的手上。“毒锈…是最后半把钥匙。”
陆子铭心头一震!什么意思?毒锈是钥匙?
沈墨璃没有解释。她撑着墙壁站起身,走到陆子铭身边,蹲下。月光下,她那只完好的右手,伸向陆子铭那只摊开在地、掌心灰绿毒锈狰狞的左手。
“别动。”她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子铭看着那只沾着污泥、却异常稳定的手伸向自己那如同被诅咒的手掌,心头莫名一紧。
沈墨璃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毒锈。她的指尖在距离陆子铭掌心一寸处悬停,然后极其精准地、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轻点在了毒锈蔓延区域的边缘——一处灰绿色相对较淡、血管微微凸起的皮肤上。
就在她指尖点下的瞬间!
“嗡——!”
陆子铭只觉得掌中毒锈深处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同源共鸣的波动,顺着沈墨璃的指尖传入!那感觉,就像两块分离的磁石被强行拉近!他掌心的毒锈纹路竟极其轻微地扭曲、蠕动了一下!如同活物被惊扰!
更让陆子铭头皮炸裂的是!那沾满暗红淤泥的金属圆盘上,八个针孔般的孔洞中,其中一个孔洞边缘残留的一小点暗红色淤泥,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如同死水微澜!
沈墨璃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在那个抖动的孔洞!
“毒锈是账…亦是钥。八位锁…需八份账…或…一份绝毒。”她收回手指,看向陆子铭,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冰冷的数据流似乎再次开始运转。“‘海棠红’的毒引在你身。锈锁的匙在盘上。欲开此锁…需以毒引…入钥孔。” 她的意思清晰而残酷——用他掌中毒锈的力量,去“激活”金属圆盘上对应的那个孔洞!以毒攻毒,以毒为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