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吱呀呀地启动了，载着锦书和墨竹，驶向了通往四方集的道路。
林芷和冬梅站在门口，目送骡车消失在晨雾中。
芷兰堂里少了两个人，显得有些安静。她转身走回铺子，冬梅也默默地跟了进去。
锦书和墨竹一走，芷兰堂前厅明显空旷了些。
空气里少了锦书那把算盘永不停歇似的“噼啪”声，也少了墨竹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和嚷嚷。
诊案那边，林芷如常坐诊，锦书不在，她就负责收钱记账。
冬梅则担起了药柜的大部分职责，抓药、称量、包扎，一个人在前堂后库来回跑动，忙得像只陀螺。
她性子本就沉稳，此刻更是沉默寡言，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更麻利了。
林芷开的每一个方子，她都听得格外仔细，拿到方子后，眼光会先飞快地在药柜上扫一圈，确认有没有短缺的药味。
这天上午，一位老主顾，巷尾卖豆腐的李娘子来了，脸色有些憔悴。
“林大夫，老毛病又犯了，心慌，夜里睡不踏实，手脚心发烫……”
林芷诊脉、观舌：“阴虚火旺，心肾不交。”
“配‘补心丹’：生地黄五钱，玄参四钱，丹参三钱，当归三钱，远志二钱，五味子二钱，柏子仁三钱，炒枣仁四钱，桔梗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
冬梅在旁边听着，当听到“当归三钱”时，她心里稍定——当归是新补的，充足。
但紧接着听到“柏子仁三钱”，她立刻轻声插话：“姑娘，柏子仁斗里……只剩大概二钱左右了。”她刚才整理时刚看过。
林芷微微一顿，笔下流畅地继续写完方子，抬头对李娘子温和道：“李娘子，方子里这味柏子仁，是养心安神的要药，可惜铺子里存货不多，差一点分量。”
“你看是先用现有的，缺的部分我换成等量夜交藤，同样能安神助眠，只是侧重稍有不同？还是等新货到了再来抓？”
李娘子是熟客，信任林芷：“林大夫您看着办就好！能让我睡个安稳觉就成！”
“好。”林芷在方子上做了改动，“冬梅，抓药。”
“哎。”冬梅接过方子，立刻动手。
她先仔细称出那不足二钱的柏子仁，又补足夜交藤分量，在药包上用小字注明。
李娘子付钱时，冬梅按照锦书留下的规矩，主动解释替换原因并退了柏子仁短缺部分的差价：
“李娘子，柏子仁差一钱，按价退您十文。”
“哎呀，这点小事，不用退！”李娘子推辞。
“该退的。”冬梅坚持，把钱推过去，“铺子规矩，不能占您便宜。”
李娘子拗不过，笑着收了：“冬梅姑娘，你跟锦书一样，都是实诚人！”
熬过上午的忙乱，午后病人少了些。
冬梅终于得了点空，坐在柜台后休息，林芷早为她泡好了茶和点心。
林芷趁着间隙，走到药柜前，拉开几个快空的药斗查看，里面大多数已经空了。
“姑娘，”冬梅咬了一口点心，喝了一盏茶，抬起头，指着账册备忘栏，
“上午又用了些石菖蒲和柏子仁，存量更少了。还有，阿胶珠那点碎渣，我刚才称了，不到半钱，怕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