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动作,都严格遵循着爱丽的命令——
给予极致的痛苦,延缓死亡的降临。
爱丽对身后的响动毫不关心。
她缓缓蹲下身,目光落在塞拉毫无生气的脸上。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化的平静,俯身将耳朵贴近塞拉的胸膛。
冰冷的铠甲下,一片死寂。
她又探出手指,轻轻按在塞拉冰冷的颈动脉上。
指尖下,没有任何生命的搏动。
最后,她甚至凑近塞拉苍白的嘴唇,感受不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爱丽缓缓直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空茫的寂静。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塞拉的眼睑,将那空洞的灰暗彻底合上。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塞拉......”她的声音很轻,“为什么啊……我明明说了,要保护好自己。”
“对不起,大小姐!”爱丽想,如果是塞拉的话,一定会这么回答!
没有回应。
死寂吞噬了一切,只有后面小布吃掉残肢的声音。
爱丽给小布脑袋上套上麻袋的原因,就是它的头上长了好几张面孔。
早期的捏人还是更偏向实用。
爱丽记得自己在酒馆说过,塞拉死了她会伤心。
但现在……什么是伤心?
那时候,只是她为了唤起别人的同情而说的。
她试图去感受那种据说会让心脏揪紧,眼泪涌出的情绪,却只触及一片冰冷的虚无。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东西,知道它很重要,却无法真正触及。
以后……
再没有人会固执地给她梳好每一根发丝,系好每一颗纽扣。
再没有人会变着花样准备她喜欢的食物,看着她吃下去时露出满足的浅笑。
再没有人会像座沉默的山,守在家里,等着她归来。
再没有人会皱着眉,一遍遍提醒她“大小姐,外面危险”,“大小姐,注意脚下”。
……
这就是失去吗?
这就是……“伤心”?
爱丽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塞拉整理好被汗水血污黏在脸颊的几缕黑发,将那枚垂落在胸前的戒指仔细地摆正。
她看着塞拉布满伤痕和淤青的手——
那指关节仿佛无数次不顾后果地攻击而肿胀变形,皮肤破裂,血迹斑斑。
这双手,直到最后,都在为她认为值得的事情倾泻着怒火。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爱丽的手握着塞拉那双冰冷的手掌。
她重新将那枚戒指给她戴上。
带她回去安葬?
一个念头闪过。
不……
爱丽的目光落在塞拉平静的脸上。
或许……另一种方式更好?
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一部分,继续……走下去?
吃掉她。
这才是最高的敬意?
是她能想到的,最彻底的……陪伴?
爱丽早期曾想过,如果塞拉认出了自己的不同,那就直接吃掉吧。
但是塞拉没有,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真正的爱丽小姐,即使有好几次,爱丽都发现了她的犹豫。
却没想过,是在这种时候吃掉对方......
黏菌无声地从爱丽的指尖渗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暗影,迅速而温柔地蔓延开来,覆盖上塞拉冰冷的身体,染血的脸颊……
它们轻柔地包裹着她。
戒指在黏菌的覆盖下,最后反射出一点微弱的月光,随即彻底被淹没。
“小布......”爱丽站起身,声音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平静,“去找到刚才那些匪徒的聚集点。所有人,一个不留。然后,都吃掉。别留下痕迹,抹除它们在世间的存在......”
“哼次哼次……”小布发出沉闷的回应,庞大的身躯转向森林深处,带着一身未干的血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爱丽低头,看着黏菌完全覆盖了塞拉的身形,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微微蠕动的表面。
“塞拉,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
黏菌的蠕动加剧,将塞拉的存在一点点......
彻底地吞噬、分解,融入。
“……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