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一旁沉默但眼神复杂的黄知乐，语气更加柔和：“这东西太扎眼了，您还是好好收着。知乐还小，未来的路长着呢，以后读书、成家，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这，是你们家的底气和希望，我不能拿。”
黄奶奶看着她真诚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听着她处处为他们着想的话，心头一热，浑浊的老眼里涌上了泪花。
她紧紧握住韩安禾的手，声音哽咽：“好孩子……好孩子啊……奶奶真的……真的没看错人……”
一直沉默坐在角落里的黄爷爷，此刻也缓缓抬起头，他声音沙哑：“丫头，你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说得对，我们有缘分。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你的好，我们才更不能白白受着。”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目光扫过这间破旧的屋子和门外孙儿单薄的背影，语气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无奈和清醒：“可我们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东西……是好东西，可放在我们手里，就像是抱着金饭碗讨饭，不仅用不了，反而可能招来祸事。一个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
他看向韩安禾，眼神里是长辈的慈爱和决断：“这段时间，你给我们拿来的那些精细粮食，救了我们饿死的风险；你请人给我们看病，抓药，治好了老伴和我这老寒腿。这些恩情，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但我们无以为报。”
黄爷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就当是，我们用它，相抵了你前前后后花费的钱粮和药费。这样，我们拿着你给的东西，才能稍稍安心些，不然总觉得欠了你天大的恩情，寝食难安。你收下，也算是了却我们一桩心事，让我们能坦然地接受你以后的帮助。”
听到黄爷爷这番推心置腹、将利害关系都摊开来讲的话，韩安禾沉默了。
她看着两位老人殷切而不安的眼神，看着小知乐紧抿着嘴唇、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早熟表情，她知道自己如果再拒绝，反而会让他们更加不安和愧疚。
她不是圣母，深知在这个艰难的年代，苦命的人太多了，她能力有限，帮不过来。
韩安禾只是恰好遇到了黄家这一户，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大部分粮食来自空间，但最初请大夫抓药的钱，确实是从家里寄来的钱票里出的，也占了不小的花销。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重新接过了那个木盒，郑重地点了点头：“好，黄奶奶，黄爷爷，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你们放心，以后只要我还在胜利大队，一定会继续来看你们。”
见她终于收下，黄奶奶和黄爷爷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真切而轻松的笑容，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韩安禾背着沉甸甸的背篓离开了黄家，心情复杂。那条小黄鱼像一块热炭，灼得她背心发烫。她不敢直接回知青院，这东西绝不能暴露于人前。
她没有走向回村的路，反而脚步一拐，朝着公社更偏僻的角落走去。她对这一带已经很熟悉，记得靠近废弃砖窑那边，有几间因为主人搬去县城而荒废已久的院子，平日里根本没人会去。
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人经过的路，她终于找到了那处院墙半塌、杂草丛生的废弃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