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村里的“学校”——那座破败的祠堂。墙体开裂,窗户用塑料布蒙着,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洞,可以看到里面昏暗的光线下,几十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挤在破旧的桌椅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正在一块小小的黑板上写字,声音沙哑。孩子们的小脸冻得通红,眼神却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夏小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薄夏也静静地看着,小脸上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思。
他们又走到了村后的山脚下。山坡上零星分布着一些贫瘠的田地,作物长得稀稀拉拉。但夏小雨敏锐地注意到,山沟里、田埂边,生长着不少野生的山枣树和柿子树,这个季节,有些早熟的果子已经微微泛红。
“这些山枣和柿子……”夏小雨指着那些无人打理的果树问道。
“哦,这些啊,”李支书解释道,“山里野生的,没啥人管。果子熟了,娃们摘点当零嘴,酸得很,也卖不上价,大多烂在地里了。柿子还好点,各家房前屋后也有种,吃不完的做成柿饼,自家吃或者换点盐巴。”
夏小雨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一株山枣树,摘下一颗青红的果子,擦干净,轻轻咬了一口。一股极致的酸涩瞬间弥漫口腔,但酸涩过后,却隐约有一丝独特的果香和回甘。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他们又走访了几户比较困难的人家。看到的是家徒四壁,看到的是因病返贫的无奈,看到的是留守儿童迷茫的眼神。但也看到了一些像大哥大嫂一样,虽然贫穷,却依旧勤劳、善良,努力想改变现状的乡亲。
一圈走下来,回到老宅门口时,已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这片依旧贫瘠的土地上,勾勒出一种苍凉而又孕育着微弱希望的美。
夏小雨和薄斯年站在院门外,看着炊烟袅袅升起,却难掩整个村落的破败景象。
“世事变迁,这里却像是被遗忘的角落。”夏小雨轻声感叹,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八年前,她是这里的逃离者;八年后,她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归来,看到的却是几乎停滞的时光和依旧深陷贫困的乡亲。这巨大反差带来的冲击,让她心中那股责任感愈发强烈。
薄斯年握住她的手,他的感触同样深刻。这里是他的根,看到故乡如此,他心中岂能无动于衷?“小雨,你有什么想法?”
夏小雨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回望那片山野,又看向那间破败的祠堂,缓缓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直接给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们需要找到一条能让这里自我‘造血’的路。教育是根本,产业是关键。”
她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构想:那座漏雨的祠堂必须被取代,一所崭新的、能遮风挡雨的希望小学是当务之急。而那些满山遍野、自生自灭的酸涩山枣,或许,就是点燃薄家沟产业希望的第一颗火种。
人间沧桑,世事变迁。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变,比如对故土的眷恋,比如希望改变贫困面貌的决心。夏小雨知道,这次归来,她肩上的担子,很重。但看着身旁目光坚定的丈夫,想到自己如今拥有的能力和资源,她充满了信心。改变,将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