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光像淌在院里的银水，温乐瑜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块刚剥好的月饼，豆沙馅的，是沈砚青特意去县城供销社排队买的。
“妗子，二叔又跟我抢螃蟹！”六岁的小宝举着只大闸蟹跑过来，小脸上沾着蟹黄，身后跟着沈砚北的嚷嚷声：“臭小子，那是你妈特意给我留的！”
温乐瑜笑着把小宝拉到身边，替他擦掉脸上的蟹黄：“跟二叔说，螃蟹要让给长辈吃。”
“才不呢！”小宝梗着脖子，“二叔说我是男子汉，要学会抢！”
林薇端着盘清蒸螃蟹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照着沈砚北的胳膊拍了一巴掌：“沈砚北你又教坏孩子！再敢胡说，今晚就让你睡柴房！”
沈砚北立刻讨饶：“媳妇我错了！我这不是跟孩子闹着玩嘛！”他凑到林薇身边，小声说，“再说了，我家儿子就得厉害点，不然以后像乐瑜嫂子似的，总被人欺负。”
“你说谁被欺负了？”沈砚青端着两盏灯笼从里屋出来，军绿色的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把灯笼挂在葡萄架上，烛光透过纱面映出“囍”字，暖融融的。
“没说你媳妇！”沈砚北赶紧摆手，“我说我自己呢！我小时候总被人欺负，多亏娶了林薇这么厉害的媳妇，才没人敢惹我！”
林薇被他逗笑，抬手往他背上捶了一拳：“算你有点良心。”
温乐瑜看着他们打闹，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葡萄架上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透过叶隙能看见天上的圆月，像面亮晶晶的镜子。
她想起刚穿来那年的中秋，她和林薇还在乡下插队。那天队里分了两斤月饼，张桂兰把最大的两块给了沈砚青和沈砚北，给她俩的却是碎成渣的。是林薇趁张桂兰不注意，偷偷把自己那块塞给了她，说：“我不爱吃甜的，你吃。”
夜里，她饿得睡不着，沈砚青突然从窗外递进来块用油纸包着的月饼，还是她爱吃的豆沙馅。他没说话，就站在窗外守着，直到她吃完才离开。月光落在他身上，像给军绿色的棉袄镀了层银边。
“在想啥？”沈砚青走过来，把件薄外套披在她肩上，“夜里凉。”
温乐瑜摇摇头，把手里的月饼递给他：“你吃。”
沈砚青咬了一口，月饼渣沾在嘴角，温乐瑜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的胡茬，有点扎手。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还记得那年在乡下，你把月饼分给我一半吗？”
温乐瑜点点头。那年冬天特别冷，她和林薇跟着队里去修水渠，手冻得像红萝卜。沈砚青每天收工都会给她带个烤红薯，烫乎乎的揣在怀里，等她拿到手还暖着。
“那时候我就想，”沈砚青看着她的眼睛，月光在他眸子里闪着光，“要是能一直这样，每天给你带烤红薯，就好了。”
温乐瑜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屋里传来林薇的大嗓门：“快来吃螃蟹！再不吃就凉了！”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往屋里走。饭桌上，沈母看着满桌的菜，笑得合不拢嘴：“还是现在日子好啊，想吃啥有啥。想当年，你们刚嫁过来那会儿，顿顿都是窝窝头。”
“妈，那时候的窝窝头也挺香的。”温乐瑜轻声说。
“香啥呀，”沈母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那时候委屈你了。要不是你俩能干，把布坊开起来，咱家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