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第二遍时，温乐瑜是被灶间的动静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身边的炕席还留着余温——沈建军天不亮就去队部了，临走前替她掖被角的动作轻得像羽毛。窗外飘着稀粥的香气，混着林薇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沈建斌你个笨蛋！柴火要架空才能燃得旺！你塞那么实，是想把锅烧穿吗？”
“懂了懂了！”沈建斌的声音带着讨好的笑，“薇薇你歇着，我来我来！你昨天劈柴劈得手都红了，快揉揉！”
温乐瑜披了件外衣溜到外屋，正看见林薇薇叉着腰站在灶台前，沈建斌蹲在地上，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偷偷抬眼看她，活像只求关注的大型犬。晨光从窗棂钻进来，给两人镀了层金边，倒比年画里的娃娃还喜庆。
“醒了？”林薇薇回头看见她，眼睛一亮，“快来！我煮了红薯粥，你最爱吃的！”
沈建斌立刻接话：“还有我腌的酸黄瓜！薇薇说你爱吃酸的，我特意多放了醋！”他献宝似的端出个小坛子，却被林薇薇一巴掌拍回去：“刚开春吃那么酸？别给乐瑜胃吃坏了！”嘴上凶着，却转身从橱柜里拿出块红糖：“给乐瑜碗里加两勺，她体寒。”
温乐瑜捂嘴偷笑，刚坐下，就见沈建斌凑到林薇薇身边，小声说：“你昨天扛石头的时候，是不是闪到腰了？我给你按按？”林薇薇瞪他一眼，却没躲，任由他笨手笨脚地捶着后背，嘴角偷偷翘着。
正吃着粥，院门外传来马蹄声——沈建军回来了，还牵着两匹军马。他一身军装没换，肩上的星徽在晨光里闪得耀眼，看见温乐瑜就径直走过来，把手里的布包递给她：“供销社刚到的麦乳精，冲了喝。”又转向林薇薇，“叔让你俩去领下乡的行李，说是加了床新棉被。”
“下乡？”林薇薇一口粥差点喷出来，“不是说只去一个吗？”
“上面改了政策，知青点缺人，让已婚的成对去。”沈建军看着温乐瑜，眼神软了软，“我跟队里说了，给你们分个向阳的土坯房，我已经让人提前去拾掇了。”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把黄铜钥匙，“这是我在县城租的房，周末能去住两天，有暖气。”
温乐瑜捏着那冰凉的钥匙，突然想起书里写的知青点——漏风的土房，发霉的被褥，还有原主就是在那里染了风寒，一步步拖垮了身子。她刚想开口，林薇薇已经把粥碗一搁：“去就去！正好让某些人看看，咱不是娇小姐！”她转向沈建斌，挑眉，“你敢跟我去不？”
“你去我就去！”沈建斌拍着胸脯，“我媳妇去哪，我去哪！再说了，有我在，肯定让你天天吃白面馒头！”
沈建军把温乐瑜拉到一边，从军用挎包里拿出个小药箱：“这里面有感冒药、退烧药，还有凡士林，晚上睡前抹手，知青点风大，别冻裂了。”他又塞给她个暖水袋，“灌热水抱着睡，别省着煤。”
温乐瑜看着他絮絮叨叨的样子，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沈建军愣住了，耳根瞬间红透，手里的药箱差点掉地上。他猛地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声音哑得厉害：“站稳了！”可那圈在她腰间的胳膊，却紧得像怕她飞了似的。
出发那天，沈建斌推着独轮车，上面坐着温乐瑜，林薇薇扛着两个大包袱走在旁边，沈建军跟在最后，背着最重的行李。路过村口老槐树时，王桂香追了出来，手里攥着两个煮鸡蛋：“老大媳妇身子弱，带着！”语气硬邦邦的，却把鸡蛋往温乐瑜兜里塞得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