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顿时一片抽气声，卖肉的举着刀的手都僵住了。沈二柱在旁边得意地笑：“看见没？我媳妇力气大吧？你这排骨要是再敢糊弄，她能把你摊子掀了！”
卖肉的脸都白了，赶紧赔笑：“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就给您切最好的肉！”手忙脚乱地切了块带膘的后腿肉，又额外多砍了两斤排骨，“送您的，送您的！”
林薇薇把肉扔给沈二柱，淡淡道：“不用，按价算。”
离开肉摊，温乐瑜忍不住笑：“你刚才那一下，把人家吓得脸都白了。”
“对付这种人就得这样。”林薇薇拍了拍手，“咱们买年货是图高兴，不是来受气的。”
沈建国提着给温乐瑜买的麦芽糖，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突然说：“去那边看看糖画？”
温乐瑜眼睛一亮。她小时候在姥姥家见过糖画，用融化的糖稀在石板上画出各种图案，又甜又好看。只是来这年代后，还是头回见。
糖画摊前围了不少孩子，老师傅正用小铜勺画一条龙。温乐瑜看得入神，没注意身后有人撞过来，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地上，被沈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住。
“走路不长眼啊？”撞人的是个小伙子，不仅不道歉，反而瞪了温乐瑜一眼。
温乐瑜吓得往沈建国身后躲了躲，沈建国皱眉道：“道歉。”
“我凭啥道歉？”小伙子梗着脖子，“谁让她挡路的？”
“我看是你故意撞人。”沈建国往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里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这是公共场合，懂点规矩。”
小伙子被他看得发怵，嘟囔了句“对不起”就想走，却被林薇薇拦住：“等等，你刚才撞掉了她的麦芽糖。”
地上果然有块碎了的麦芽糖，是温乐瑜刚才没拿稳掉的。小伙子脸一红，从兜里掏出两毛钱塞过来：“我赔还不行吗？”
“不是钱的事。”林薇薇把钱推回去，“下次走路看着点，别毛毛躁躁的。”
小伙子愣了愣，挠挠头跑了。温乐瑜看着地上的碎糖，正有点可惜，就见沈建国拿着一支新的麦芽糖递过来，是老师傅刚做好的小兔子形状。
“给你。”他声音放得很柔，“刚才那支不好看，这个像你。”
温乐瑜接过糖，脸颊比糖还甜，小声说：“哪有……”
“怎么没有？”沈建国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都一样乖。”
旁边的沈二柱看得直咋舌：“哥，你这肉麻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薇薇你看，他偏心！”
林薇薇踹了他一脚：“活该，谁让你学不会。”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满是笑意。
四人说说笑笑往回走，手里的袋子越来越沉。沈建国拎着最大的包，里面装着给张翠花的红糖、给王大娘的点心，还有温乐瑜念叨了好几天的蜜饯。温乐瑜想帮他分担点，却被他按住手：“别动，累着。”
路过鞭炮摊时，沈二柱非要买两挂大地红，说除夕夜放着热闹。林薇薇骂他败家，却还是帮着挑了串最长的。
快到家属院时，远远看见张翠花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回来，她转身往屋里走，却在快进门时停住了，等他们走近了，才闷闷地说：“锅里炖着鸡汤，快进来喝。”
温乐瑜愣了愣，随即笑了，拉着沈建国的手快步跟上。林薇薇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看，咱娘这是开窍了吧？”
沈二柱在后面喊：“娘！我们买了排骨，晚上给您做糖醋排骨！”
张翠花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年货袋子晃出细碎的声响。温乐瑜看着身边沉稳的沈建国，看着吵吵闹闹的林薇薇和沈二柱，看着前面那个虽然别扭却终究软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八零年代的冬天，一点都不冷了。
她悄悄捏了捏沈建国的手，他低头看她，眼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温乐瑜笑了，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沈大哥，过年真好。”
沈建国握紧她的手，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有你在，天天都好。”
巷口的积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滴落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像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新年，奏响最温暖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