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一把抢过纸，看了两眼就撕得粉碎：“批文？谁爱去谁去！我嫂子怀着孕呢，冻死了算谁的？”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星子溅出来，映得她眼里的光比火还烈，“要我说，这文就是假的，咱队里早说好了，嫂子身子弱，留队里看仓库！”
温乐瑜摸着小腹，突然按住沈听澜的手：“别撕，我去。”她知道书里的剧情躲不过，可看着沈听澜冻裂的手，看着王秀莲偷偷抹眼泪的样子，突然觉得怕也没用——她不能让他们为了护她，落个“抗命”的罪名。
“你敢！”沈听澜把斧头往地上一剁，震得锅碗瓢盆都发颤，“顾晏廷临走前说了，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他回来掀了谁的屋顶！”她突然往门外跑，雪地里留下一串深脚印，“我去找大队长理论，他要是敢逼你，我把他办公室的桌子劈了！”
温乐瑜追出去时，正看见沈听澜拽着大队长的胳膊往院里拖，顾晏城不知啥时候回来了，半边脸冻得发紫，手里却攥着个布包：“嫂子！我哥让我回来的，他说救济粮不用运了，让他先护着你！”他把布包往她怀里塞，里面是件新做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顾晏廷连夜缝的，“我哥说，批文的事他来摆平，让你别害怕。”
雪光里，温乐瑜突然看见远处的雪坡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挪。顾晏廷的军大衣沾满了雪，一瘸一拐地踩着雪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扛着粮袋的士兵。
“你咋回来了？”王秀莲第一个冲上去，摸着他的腿直掉泪，“不是说三天回吗？”
“怕她瞎想。”顾晏廷的声音冻得发哑，却径直走到温乐瑜面前，解开大衣把她裹了进去，“救济粮让张叔接了，我回来陪你。”他怀里还揣着个烤红薯，是路上在老乡家烤的，此刻正烫得她心口发暖。
沈听澜看着顾晏城冻僵的耳朵，突然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围上：“笨死了，不知道戴帽子？”顾晏城刚要咧嘴笑，就被她按进雪堆里：“让你逞能，冻成这样还敢回来！”
温乐瑜靠在顾晏廷怀里，看他们在雪地里滚作一团，突然觉得书里的结局好像被雪盖住了。顾晏廷的手捂着她的耳朵，掌心的温度透过冻疮膏的清凉渗进来——他昨天偷偷抹了她给的药膏，却骗她说自己不怕冻。
“批文的事，我跟书记说了，你身子不方便，留队里做针线活也算工分。”他低头时，睫毛上的雪落在她脸颊，凉丝丝的，“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有我在，谁也别想带你走。”
沈听澜拖着满身是雪的顾晏城进来，手里举着个冻梨：“嫂子你看，顾晏城在雪堆里刨出来的，甜着呢！”她把梨往顾晏城嘴里塞，自己却先咬了一大口，笑得像个偷糖的孩子。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地晃。温乐瑜咬了口烤红薯，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顾晏廷伸手给她擦，指腹蹭过的地方，像落了片融化的雪花，暖得能长出春天来。
雪还在下，可窗纸被炉火映得通红，院里的雪堆上，两双棉鞋并排晒着，鞋垫里的芦花在风里轻轻晃，像两只蜷在一起的小兽，谁也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