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余温还没散尽，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就支起了竹床。温乐瑜抱着个粗布枕头，小心翼翼地坐在竹床边缘，看着陆峥往竹床底下撒驱蚊的艾草，烟雾袅袅升起，带着清苦的香气，把夏夜的燥热都驱散了几分。
“坐中间点，边上凉。”陆峥拍了拍竹床中央，军绿色的短袖被汗水浸得发深，贴在结实的后背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刚把院里的水缸挑满，额角还挂着汗珠，却先顾着给她铺薄被，“晚上风凉，别冻着。”
温乐瑜往中间挪了挪，指尖触到竹床的凉意，舒服得轻轻叹了口气。穿书这两年，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夏夜——陆峥会把竹床擦得干干净净，林俏会端来冰镇的酸梅汤，沈野则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眉飞色舞地讲他白天在镇上听来的新鲜事。
“乐瑜！酸梅汤来啦！”林俏的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她端着个搪瓷盆，里面盛着冰镇的酸梅汤，上面还浮着几粒饱满的杨梅。沈野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把蒲扇，嘴里嘟囔着：“慢点走，洒了我可喝不着了。”
“就你嘴馋！”林俏把搪瓷盆往竹床中间一放，拿起个杨梅就往温乐瑜嘴里塞，“尝尝，我今天特意多放了冰糖，甜得很。”
温乐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舒服得眯起了眼。陆峥拿起蒲扇，轻轻往她这边扇风，风里带着艾草的清香，把她额前的碎发都吹得飘了起来。
“说起来，”沈野突然一拍大腿，“今天在镇上看见张屠户家的小子了，跟他媳妇逛街，手里还拎着块花布，说是要给媳妇做新裙子——我瞅着那花色，还没乐瑜妹子上次穿的好看呢！”
林俏白了他一眼：“就你懂？上次你给我买的那条绿裤子，颜色跟青蛙似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那不是当时没经验嘛！”沈野不服气地辩解，“再说你穿那条裤子多精神，扛着麻袋跑都比别人快！”
“你找死！”林俏扬手就要打，却被沈野笑着抓住手腕，他往她手里塞了颗杨梅，声音放软了些：“别闹，给你吃的。”
温乐瑜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她转头看向陆峥，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里的温柔像夏夜的星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陆大哥，”她小声说，“你还记得刚嫁过来的时候吗？我总怕你，连话都不敢跟你说。”
陆峥扇风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记得。那时候你总躲着我，吃饭都不敢抬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他想起第一次给她夹菜，她吓得把筷子都掉了，当时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现在想来，只觉得她那时候的样子，可爱得紧。
“才没有不喜欢。”温乐瑜的脸一下子红了，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细若蚊蚋，“就是……就是有点怕。”怕他是书中那个冷漠的糙汉，怕自己熬不过下乡的苦日子，怕这场错嫁，终究是场劫难。
可现在她明白了，命运早就把最妥帖的人送到了她身边。他会记得她不吃葱姜，炒菜时特意挑出来；会在她被雷声吓醒时，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说“有我在”；会把每月的津贴攒下来，偷偷给她买花布和糖果，自己却连块新肥皂都舍不得买。
“对了，”林俏忽然想起什么，“明天公社有集市，听说有卖上海产的雪花膏，乐瑜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咱明天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