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知否 王若弗9(1 / 2)

王衍回来时,脸上已不见方才的冷峻,神色温和地对迎上来的王若弗说道:“小妹,事情都已谈妥。和离书,兄长已经为你拿到了。”

王若弗忙上前两步,敛衽施了一礼,笑容真切:“有劳兄长为小妹之事奔走操劳,这份情谊,小妹铭记于心。”虽然凭她也能达到和离的目的,但过程必然曲折许多。再者,和离这样关乎家族颜面的大事,王家怎可能置身事外?与其事后被家族知晓引来责难,还不如一开始就让王家出面,既名正言顺,又能借势速决。

“自家兄妹,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王衍虚扶了一下,继续温言道,“只是,眼下你怀着身孕,前些时日又动了胎气,正需静养。若此时仓促上路,长途跋涉,兄长实在担心你和腹中孩儿受不住。盛紘那厮方才……差点给我跪下求饶,我思忖再三,看在两家颜面和孩子们的份上,我也不好太过逼迫。免得狗急跳墙。

因此,我与他说定,这份和离书暂由我保管。待你生产完,身子将养好了,兄长再来风风光光接你回家。在此期间,你仍是盛府大娘子,中馈之权、华兰和长柏的教养之事,皆由你一人全权做主,旁人不得置喙。和离之后,孩子们自然也随你一同归家,”

王衍坐下,将那份和离文书递过来,“这白纸黑字的和离书在此,他抵赖不得。小妹,你暂且再忍耐这数月,万事以自身和孩儿为重。这段日子,你只管安心静养,诸事不必烦心。若他期间再有半分不妥,或那起子小人不安分,你立刻派人送信给我,兄长定当即刻赶来,绝不让你多受一刻委屈。你看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王若弗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兄长处处为小妹着想,安排得如此妥帖周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王衍见小妹如此明理,心中十分欣慰。

他略作沉吟,又叮嘱道:“你既已重掌内宅,行事便便宜许多。你提及的那粮种之事,干系重大,可需为兄从家中调派两个得力又嘴严的庄头过来相助?务必要求稳妥,万无一失才好。”

王若弗微微摇头:“多谢兄长美意。眼下小妹尚能应对。刘妈妈是自家人,绝对信得过,城外庄子上也有几个用惯了的老人,皆是稳妥之辈。此事贵在机密,人多眼杂,反而不美。若真有棘手之处,小妹定不会与兄长客气。”

王衍知她有主意,便不再坚持,颔首道:“也罢,你心中有数便好。我明日便需启程回京,将此事先行禀明父亲,也好让他老人家心中有个底,日后便于为你说话。你在府中,一切务须小心,遇事切莫再如以往般隐忍,记得你身后永远有王家。”

“我明白,让兄长费心了。”王若弗应道,随即想起关键处,补充道,“关于粮种,待到秋收见了真章,产量若能如那商贾所言,还需劳动兄长或父亲最好能亲自来一趟,亲眼做个见证,方才稳妥。”

王衍放下茶盏,神色一肃:“这是自然。若真能亩产十石,此乃利国利民的祥瑞之功,父亲即便公务繁忙,得知后也必定极为重视。你放心,届时为兄定会亲自前来,一则为你撑足场面,二则亲眼见证,以便回京奏报。” 他声音更低了些,“此事是你苦心筹划所得,自然不能平白为他人作嫁衣裳。在秋收见效、功劳明确之前,相关田亩、人手、出入账目,务必牢牢握在自己人手中。父亲约莫再过两月方能从西北公干返京,待他回府,我自会立刻寻机禀明。有王家为你作保,这份功劳谁也夺不走。”

王若弗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兄长果然思虑周全。如此,我便安心等秋收之期了。”

事情既已落定,王衍当夜便在客房安顿下来。

次日清晨,他特意又去拜见了老太太徐氏,并命人将盛紘唤来,当着王若弗的面,将和离的条件又重申了一遍,言语间不乏警告之意。盛紘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异议。

老太太徐氏端坐上首,手中佛珠捻得飞快,脸色青白交加,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既后悔当年一时心软收养了林噙霜那个祸根,更后悔自己为了所谓的“平衡”纵容盛紘。未能及早制止他宠妾灭妻的糊涂行径。

可如今,木已成舟,王家态度强硬,盛紘又立身不正被人捏住了七寸,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王衍言语客气却立场分明,将妹妹今后的安排说得清清楚楚,堵死了盛家日后反悔的可能。

哼!这是打量他不知盛紘的打算?

见诸事安排妥当,王衍不敢再多耽搁——他本就是告假而来,汴京还有公务在身。第三日一早,便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盛府院门口,晨光熹微。

临行前,王若弗特意让人准备了不少扬州特产,有绫罗绸缎、时新茶点、精巧玩器,足足装了两大箱。

王若弗亲自将王衍送至马车旁,轻声叮嘱:“兄长,这些土仪,略表小妹心意。给兄嫂和侄儿们的,望他们不要嫌弃。另有一份……是给母亲的。小妹不孝,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反而让父母兄长为我操心劳力……还请兄长务必替小妹转达,就说我在扬州一切皆安,请母亲多多保重身子,勿要挂念。”

里面有一部分是带给王老太太的,再怎么说也是亲母女,血脉亲情割舍不断。即便王母心里一贯偏向王若与,可她这做女儿的,该有的礼数和孝心,大面上必须过得去,也省的叫旁人看了笑话。

王衍看着妹妹,心中感慨万千。

经过这一番磨难,小妹确实比从前沉稳了许多。颔首道,“你放心,话一定带到,有兄长在,定会为你周旋。你在盛家好生将养,万事不必委屈自己。

一旁的盛紘神色复杂地看着这番兄妹话别的景象,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保证道:“大舅兄请放心,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王衍冷冷瞥了他一眼,随意点了点头,目光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等候的刘妈妈上前一步,将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王衍身边的随从:舅老爷,这是大娘子特意让厨房准备的蟹黄酥和杏仁茶,都是您素日爱用的。车上还有新熏的锦被,路上若是乏了也好歇歇脚。

王衍见状,心中不由一暖,更是触动。之前他为那个被宠坏了的大妹王若与奔波打点,对方总是理所当然地受着,何曾有过半分体贴感念?反倒是这个素来直率的小妹,竟如此细心周到,可见是真的贴心,往日倒是他疏忽了这份手足之情。

他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对王若弗沉声道,保重身子。等你生产之后,为兄必定再来。

王若弗郑重福身:兄长一路保重。

盛紘也连忙跟着躬身相送。

王衍在车内最后挥了挥手,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碾过青石板路,渐行渐远。

盛紘站在一旁,看着王若弗凝望马车远去的侧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直到再也看不见车马的影子,王若弗才缓缓转身,看也没看旁边盛紘一眼,在刘妈妈的搀扶下径直往内院走去。

盛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王若弗,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

次日一早,府中便传开了消息,后院由大娘子重新掌家,主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另一边,林噙霜哭得梨花带雨,却终究被几个婆子‘请’出了林栖阁,挪去了偏院。盛紘亲自下令,命她禁足思过,任她如何哀求哭诉,这回却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而在寿安堂养了许久的华兰,也被盛紘亲自送回了主院,回到了王若弗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