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说了算。”她盯着火苗，“等他醒来，门派得还在。”
下午，雨开始下。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声音单调。静室里，张继平的呼吸终于有了起伏，手指偶尔会抽动一下。老医修换了三次药，银针换了七根，最后一针扎进心口附近时，张继平猛地睁眼。
只睁了一瞬。
瞳孔涣散，没有焦点，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阵……？”
“稳着。”林青坐在榻边，手里还是那块碎片，“你砸碎的钉子，一根都没回来。”
张继平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又闭上了眼。
林青没动，手里的碎片边缘已经磨平，血干了又裂，裂了又流。
夜里，雨停了。
一名医修悄悄对同伴说：“他能活下来，十成里有九成是靠那股执念。经脉断了还能维持心跳，这不是药能救的。”
“执念？”同伴问。
“你不明白。”老医修插话，“有些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他撑着，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死，阵就不会塌。”
静室门开了一条缝，林青走出来，脸色发青，站都站不稳。
“他怎么样？”老医修问。
“还在。”她说，“但气海空了，律丝断了根，就算经脉接上，也……”
她说不下去。
老医修点头：“我知道。”
林青抬头看向夜空，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半轮冷月。
“三年前，他们说他是叛徒。”她低声说，“陈三六、赵元、李坤……三十七个人，全被钉在律脉上，名字抹了，魂魄锁了，连死都不让死个明白。”
老医修沉默。
“现在钉子断了，名字回来了，可人没了。”她握紧碎片，“我们守的不是山门，是债。”
老医修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门派残了，长老重伤，外敌虽退，但那一声‘代价’，不会是吓唬人。”
林青没答，转身回了静室。
她坐在榻边，把碎片轻轻放在张继平手边。
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指尖蹭过碎片边缘，像是想抓住什么。
林青俯身，听见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灯……”
她愣住。
“灯？”她问。
张继平没再说话，但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数什么。
林青忽然起身，冲出静室，直奔南谷。
三十六座哨台，三十六盏灵灯。
她一盏一盏看过去，数到第二十七盏时，停住。
灯芯熄了。
不是被风吹灭，是自己灭的，灯油还在，但光脉断了。
她盯着那盏灯，站了很久。
回到静室时，她手里多了半截灯芯。
张继平还在昏睡，但手指一直微微动着，像是在点数。
林青把灯芯放在他掌心，合上他的手。
他的手指慢慢收拢，握住了。